李衍真上山买东西的那天早晨,常佐之正拖着法力被禁锢的孙安康,在孙太公面前讲述自己折腾一夜的成果。
听了常佐之的讲述,孙太公父子大张着嘴都快合不上了。
原本孙太公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在孙太公小时候孙家那位仙师还在世,他也有幸见过几回。
但孙太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具灵根的人并没有出现在孙家子弟当中,而是出现在了一个家奴身上,还是个投献进来才改姓的家奴。
孙太公坐在太师椅上坐了半晌,才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孙安康确实已经是修真者,但他是邪修,而不是仙师。
既然常佐之已经大获全胜把孙安康押到这里跪着,那就不用考虑孙安康什么特殊的身份了,当作一般的刁奴欺主事件即可。
孙太公让人看着孙安康,将常佐之叫到后面,道:“孙安康这刁奴着实可恶,老夫打算将其处死。常先生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吗?”
常佐之道:“我答应给他个痛快,让我来动手吧。”
孙太公迟疑了一下,道:“孙安康用邪术害了好几个人,老夫本想用家法将他投井的。不过既然常先生这么说了,就按常先生说的办吧。”
常佐之道谢:“多谢孙太公能给这个面子了。”说着,就要出去。
“常先生且慢!”孙太公叫住了常佐之,“老夫还有一件事,要和常先生商量。”
常佐之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故作疑问状,道:“孙太公尽管说。”
孙太公道:“常先生,老夫也不卖关子。刚才孙安康提到他有个师父,叫什么白梨仙子的。常先生法力高绝,能否为本地除去这一祸害?”
果然来了……常佐之知道,孙太公最担心的就是来自白梨仙子的报复。
虽然不知道孙安康在白梨仙子心中是怎样的地位,但邪修行事的风格就是有恩必报、有仇必复。
常佐之拿了孙安康,还拿走了白梨仙子给孙安康的拘魂幡和鬼力士,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多半会将孙家列为报复对象。
想到孙安康还有师父,孙太公感到心中恐惧不已,只能请常佐之出手。
常佐之面露难色:“听孙安康的形容,这白梨仙子恐怕是筑基甚至金丹修为,要请方丈山的巡察仙师下山,才能将这魔头铲除。”
孙太公之前请个炼气士都费劲,上哪去请道门巡察?常佐之这根本就是故意的。
孙太公满面乞求:“常先生,如果能为金子镇除此一害,大恩大德必将厚报!”
常佐之挠挠头,说道:“常某虽然会几手法术,但终究还是凡人之躯,怎能和那等魔头相抗衡?再说,常某一身手段都在符法,为了和孙安康赌斗,已经将往日积攒的纸符消耗了不少……”
这话完全就是胡说了。对付孙安康这种等级的对手,常佐之并没有消耗什么,那些花费昂贵的手段一样都没用出来。
但说还是得这么说,常佐之可不是李衍真那样不吃不喝的修真者,作为离不开人间烟火的凡人,他需要很多真金白银。
孙太公人老成精,马上就听懂了常佐之的意思,道:“原来常先生是要制作符咒准备,才能和那白梨夫人斗一斗。老夫也知道,这制符要黄表纸、朱砂料,花费甚多。老夫这府上也有几分家财,常先生若要制符,只管说话。老夫身为金子镇本乡士绅,为民除害这种好事,绝不会吝惜身外之物!”
常佐之就喜欢孙太公这样一点就透的主顾,道:“常某不是怕了那白梨魔头,只是担心孙太公意志不坚,因此一试。既然孙太公身为本乡贤能,对斩妖除魔之事如此大力支持,常某一个法师又有何惧?”
孙太公抚掌道:“常先生果然是高人,老夫虽是凡人,但也知道一些修行中事。这孙安康一个徒弟,都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想必他师父手段更是了得,常先生都要多少人手、多少财物,尽管和学仁说话,他自会去办理。”
这一老一少明白了对方心思,又哈哈干笑几声,就此达成共识。
除了常佐之推让时假意说了一下之外,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方丈山的事情。
因为两人不是李衍真那样单纯的家伙,两人对道门治理方式都很熟悉:现在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孙安康的师父白梨仙子,只怕和本地方丈山外门弟子是有牵连的。
否则这样一个筑基境界,甚至有可能已进入金丹境界的邪修,早就应该挂在了道门捕杀名单上,躲在边远地区才是正经,不可能在方丈山统治的腹地盘踞下来。
本地的方丈山炼气士必然有知情不报之举。只不过现在常佐之还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罢了。
是收了白梨仙子的好处?还是被白梨仙子胁迫?或者兼而有之?
说定之后,常佐之和孙太公重新回到前厅。
常佐之看看外面日头,到:“孙安康,现在正是时辰。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吗?”
孙安康抬起头,有些颤抖,但还是很坚定地说道:“我杀了七少爷,现在杀人偿命罪有应得。常先生如果能见到我师父,跟她老人家说一声,孙安康无能,辜负她老人家厚望了。”
常佐之点点头:“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你自己去说吧。”
说着,常佐之摸出一枚丸药给孙安康服下。丸药才刚下肚,孙安康就一翻白眼仆倒在地上。
看到倒在地上的孙安康,常佐之心中也一阵怅然。孙安康给那七少爷抵命或许是罪有应得,但常佐之也知道,他肯定是受过很大的委屈,才会导致心中怨恨,下如此毒手。
孙安康的悲剧,在于他心比天高、生为下贱,小时候的经历完全害了他。
和少爷小姐们距离贴近,让他误以为自己和少爷小姐们身份上没有什么差距。
如果孙安康认命,他能成长为一个很有身份的大户豪奴,就像孙才管家那样。
但那种认命对孙安康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他的人生信条,就是不服气。
现在,这个不服气的愤怒年轻人彻底倒下了。
常佐之将两个金色圈环收入口袋,同时也收了孙安康的尸体,道:“这厮的尸体我另有用处,还望孙太公见谅。”
孙太公再次拱手道:“小常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去会会那白梨魔头呢?”看得出来,他现在其实有些心慌。
常佐之却不着急,只是伸了个懒腰,道:“孙太公放一百个心,现在嘛……我先去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