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公园
那是青春荷尔蒙弥漫的岁月,六儿刚从学校毕业,迷上了到月季公园看女孩们跳舞。这个城市的市花是月季,两个著名的公园一个叫月季公园,一个是人民公园,各有千秋:
月季公园有芬芳的月季园,黄色月季高贵冷艳,红色的热情大方,紫色的雍容华贵,粉色娇嫩可人,更有黑月季神秘莫测,在绿叶枝桠间争奇斗艳。
21世纪初,这个以煤矿著称的城市日子还过得去,退休工人颐养天年,爱去敞亮的人民公园,年轻人爱到精致充满花香的月季公园跳时兴的兔子舞,唱流行歌曲,找彼此心仪的男女朋友。
兔子舞是那个时候最流行的群舞,配着的士高快节奏的舞曲,年轻的小妞们,时而撅屁股,时而扭着杨柳细腰,迈着轻盈的舞步,模仿着兔子的动作,秀出性感的身材,青春的气息。其中跳的最起劲的莫过于美丽和李贺了。
小六这几天就瞄上她们,看的心痒痒的。爱穿红衣服的是美丽,爱穿白色连衣裙女孩叫李贺。一个俏皮可爱,一个沉静雅致,在六儿眼中都是极品。
尤其是俩妞一起跳兔子舞那阵势,盖了整个焦西区。可是如何接近俩女孩儿呢?六儿构思了很多办法,假装公安查身份证,假冒发病请求人工呼吸,或是带个小孩找妈妈说姑娘你太像我媳妇了。凡此种种,六儿意淫的不亦乐乎,就是没胆儿去试,只能每晚到月季公园远远的看着。
这天,六儿的远房表弟小海来家里玩,晚上六儿带着小海到月季公园开眼界,还是看李贺和红梅跳兔子舞。小海高高个子,五官俊郎,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两人看到高兴时,六儿就告诉小海自己特别喜欢李贺,就是穿牛仔裙白体恤的那妞,小海说自己喜欢穿红裙子的妞儿。六儿告诉小海,她叫红梅,是李贺的死党闺蜜。小海问六儿,你和这俩妞儿很熟吗?六儿支支吾吾说只是认识,没有搭过讪。
小海说六儿你就是个棒槌,干过眼瘾了,跟我来,看我怎么教你泡妞!
看着小海熟练的搭讪,海阔天空,谈天说地,大到外星人ufo之谜,小到北京的涮羊肉如何如何好吃,一通海聊胡扯,把俩姑娘逗得是咯咯咯笑,花枝乱颤,红梅看小海的眼神充满崇拜,六儿也趁机凑近多瞄了李贺两眼。临结束,小海说六儿今晚要给我接风到千万饭店吃大餐,两位美女去吗?
红梅嚷着要去,李贺拗不过只好一起去了。
那顿饭后,四个人就成了好朋友经常一起到月季公园跳舞,一起吃吃喝喝!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小海要离开去北京上大学了,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小海和红梅一起消失了,那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回家,后来小海回忆说没想到红梅还是个纯洁的姑娘,她说她爱小海,可小海没有在意。六儿那晚送李贺回家,分离时第一次拉拉她的手,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李贺一阵打颤,看起来是初吻,瞬间六儿心里被装满了一万个李贺。
从那以后,李贺就经常邀请六儿去看她俩跳舞,还拉上他一起跳,跳完舞就去人民广场的大排档撸串、喝奥尼啤酒,喝大了三个人就一起唱歌、跳舞,唱十七岁的雨季,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唱我们坐在高高的麦垛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那段时光是六儿最好的时光,能和心爱的人朝夕相处,每天见面一起玩乐,六儿感觉这就是最美好的事儿了。
这天红梅找到六儿,说有个事儿要六儿帮忙,假扮一下自己的男朋友,去吓退一直骚扰自己的焦西老八。老八是个狠角色,十二岁就敢和流氓争夺地盘,为的是流氓欺负了姐姐。十六岁被判劳教三年,刚从少管所出来,就看上了李贺。说一定要把李贺追到手,顺带也要把美丽也收了。
六儿小时候看过三国演义,七侠五义和白眉大侠,懂得几分道义,这又是自己喜欢妞儿的事,爽快的答应了,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罩着她们两个——在月季公园有六儿,就有黄红裙姐妹的舞场。六儿决定正式向老八宣战,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是自己一个人,对方却是号称焦西八大金刚的清一色大汉,可六儿一点儿也不害怕,还有那么一点点激动,臆想着自己与群雄混战后躺在黄红裙姐妹怀里,虽然身上是生疼生疼的,但能够牡丹花下死,值了!
信儿很快传到了老八那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八,集合起八大金刚,拿着家伙准备应战。
六儿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帮手,用口袋里仅有的五元钱买了一笼包子,招呼城西流浪汉傻大个吃了顿饱饭,带上家里一条瘦狗出了门,两人一狗三条好汉直奔焦西月季公园而去。来到了月季公园,六儿看到老八一群人正围着两个女孩儿耍流氓。
六儿去上前,一把揪住老八,左手就是一板砖,刹那间老八头上开了个窟窿,血流如注,伤口处艳若桃李,顿时没了知觉,傻大个抄起根大棒,抡起来旱地切葱打翻四个,瘦狗也死命狂吠吓跑三个。
六儿一伙那天开始的气势盖了老八一头,什么八大金刚被六儿吓得半死,六儿一战成名,虽被劳教了几年,但六儿不后悔,最起码那一夜爷们儿不窝囊,替自己的妞了拔份儿!
住监那些年红梅来看过六儿几次,李贺却从没来过。听说她父母让她去参军了,参军后又去支边,再也没有回来。六儿出来后在街道小厂烧锅炉,经人介绍找了一个乡下姑娘结婚开始过本分人的生活,没几年老婆生了个女孩,六儿想了想就叫贺儿。六儿心里想留个念想,纪念那年那个夏天,曾经迷恋的那个女孩!
小海后来说,在南方看到过李贺,李贺说六儿出事后她要去看六儿,父母死活不让,还逼着她去参军。她让小海告诉六儿,自己对不起六儿,请求六儿原谅。那天六儿小海喝了很多酒,俩大佬爷们手舞足蹈,要跳兔子舞……
六儿醉眼朦胧仿佛看到那个夏天年轻的姑娘们在跳兔子舞,月季公园盛开着五彩缤芳香四溢的矿区月季。十年以后六儿的女儿贺儿突然问六儿,知道不知道月季公园,知道不知道在月季公园有一群特有趣的四五十岁的老人十分热闹的跳兔子舞,其中有一个漂亮的女士叫李贺,跳的很好.......
六儿默然的看着远方,那边院子里月季开的正盛!
青春啊,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月季公园。(川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