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县位于东海之滨,地势平坦,又有个宽阔水深的内海湾,适宜船只停泊避风,是一个天然的良港,因此凡是与东海诸国贸易往来的商人,大都会选择从这里出发,又因海上行船风雨不定,生死难料,所以这里才名为离县,蕴含有离开家乡,不知是否能够归来之意。
穆青此去离县是为了尽快解决离县县令被害一事,所以除了一个负责照顾他寝居饮食的书童以外,也就吴天四人了。
吴天四人收拾完行礼之后,便到大理寺向穆青报道,几人相见之后,随意寒暄几句,穆青便叫来书童,带上收拾好的行李,然后与吴天等人坐车到了洛城码头,准备坐船直接前往离县。
到了码头之后,穆青没有直接坐去往离县的官船,而是让吴天等人在码头上打听有哪些今天去往离县的商船,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选定了其中一艘商船。
穆青上前与船东交涉,说自己等人想前往离县游玩,见识一下波澜壮阔的大海,那船东见他们人数众多,本不想带着他们,但是见穆青和善,说话也是彬彬有礼,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不像是水匪的探子,于是在验看了穆青的路引文书,知道穆青是这洛城本地人之后,便同意几人上船了。
“我这船仓分上下两层,下面的空间大,是用来放置货物以及船员们休息的地方,而上面的房间干净,采光也好,所以一般我都是租给想要搭船的客人休息之用。”船东为穆青介绍自己这条船的情况。
穆青随船东在上层转悠了一下,见这里虽有了几个客人,但空房间还有几个,而且环境还算不错,于是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吴天等人,吴天四人也已经看过了上层船舱的情况,相互传音商量了一下,敲定了房间。
冉星辰向着穆青传音道:“大人可要下最里面的三个空房间,大人与您的书童住在最里间,我们四人分别住在另外两间,将大人护卫在里面。”
穆青避开船东的目光悄悄的向冉星辰点了点头。
“船东,我就要那最里面的三个房间吧,你让人为我们收拾一下吧。”穆青说道。
那船东一听穆青直接包下了三个房间,立即露出了笑容,他行船主要是做货物贸易,带人只是顺便的,但是每租出去一个房间,都是一份意外地收入,这样的收入自然是越多越好。
穆青与那船东商量好船资,然后将钱交给了船东,看着船东高兴的离去,穆青吩咐众人先回自己房间收拾一下,等开船之后再到他的房间一起商量议事。
吴天四人点头答应下来,然后目送着穆青进入他的房间,四人才商量了一下各自的房间,经冉星辰组长的提议,吴天无条件赞同,司南和金富在七星剑的剑锋之下愉快的弃权,最后商定由司南和金富一个房间,而冉星辰与吴天住另外一个房间。
吴天感觉走廊有动静,又听到船东那熟悉的招呼声,知道又有人上来了,只是他们都没往里面走,所以也不在意。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上层的房间都已经住满了,商船才慢悠悠的航行起来,当驶离码头之后,船只顺流而下,越走越快。
吴天等人感觉到船只已经开始航行,便走出自己的房间,一起来到穆青的舱房。
因为船舱比较狭小,所以穆青也就不再讲究,让书童去门外守着,自己则招呼吴天等人随意的坐在两张床上。
穆青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宣布道:“大理寺汇同国士府联合探查离县县令被杀一案,第一次会议正式开始。”
“······”
场面寂静,气氛有些尴尬。
穆青倒是没有觉得尴尬,继续说道:“这次时间比较仓促,所以现在条件有限,还望多多包涵,之后的查案还需要诸位鼎力相助。”
冉星辰三人皆知穆青威名,此次主要又是来保护穆青以及学习探案手法的,所以从进来开始便一直默默听着,倒是吴天,虽然听他们说过穆青,但毕竟不了解,所以心中有疑惑就直接说出口了。
“穆大人,为什么我们不做官船,而是来挤这商船呢?照理说,官船速度快,正好合适我们这样需要赶时间的才对啊。”
“问得好!”穆青在心里大声喝彩着。
穆青说了一大堆废话,就是想要有人能对他提出疑问,然后他再解释一番,好显得他成竹在胸,让人心服口服,然后再进入正题,也就方便多了,只是他没想到这几个国士府的人这么沉得住气,他尬聊了两句才提问,不愧是国士府的精英,要是他们再不接话,自己都快说不下去了。
穆青不露声色,慢悠悠的道:“我这是有考量过的,我们现在对离县基本上没什么了解,案卷上又基本都是废话,也就是县令被砒霜毒杀这一条还有些用处,可是这砒霜是如何让石县令服下的,又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毒杀朝廷命官,他们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石县令平日为人如何,是否是以权谋私才招致的杀身之祸,这些都是我们需要了解的。”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觉得穆青说的有道理。
穆青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继续说道:“我们时间紧张,所以每天都不能浪费,若是做官船的话,虽然赶路时间缩短了,但是我们在路上什么也了解不到。
而在这艘商船上就不一样了,这艘船常年往来于洛城和离县之间,这船东既然能将这生意做这么久,在离县肯定有自己的关系,从他那可以打探到许多离县的消息。
而且刚才上来的时候,我向船东了解过,这里的船员都是他在离县招募的,很多人都是离县本地人,虽然常年在外跑船,但每次回家或多或少都会听说些事情,我们也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一些情报。
这样就算商船速度慢,我们晚个两天到离县也是无妨,毕竟这样我们就能有准备的进入离县,不会在一开始便毫无头绪。”
众人听了穆青的分析,皆心服口服,只觉得穆青果然名不虚传。
“打探的事情交给我们吧,一定让他们将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吴天信誓旦旦的说道。
穆青赞赏的看了眼吴天,觉得这少年不仅长得好看,而且非常有灵性,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穆青顺着吴天的话说道:“我们今天先调整状态休息一下,等明日我们在各自打探消息,我们这样再次聚会太过扎眼,若是让船东误会我们在密谋什么坏事就不好了,所以我就直接分派任务了,之后各自散去,分别行动。”
“大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吴天态度端正的说道。
而冉星辰等人自然也是没有意见。
穆青满意的颔首说道:“冉姑娘虽是巾帼英雄,但是向船工打探难免有些不太方便,所以这些天可以探查一下是否有去离县的人携带女眷,女眷之间总会传递出一些旁人无法知晓的闲话,而吴天小弟面容讨巧,这些天便和冉姑娘一起在船上客人间探访吧。”
穆青欣赏的看了看吴天,只觉得自己这决定简直是神来之笔啊,就吴天的小脸,只要再露出一个阳光笑容,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估计会将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穆青又有看向司南和金富,“司南先生和金富先生都是性格豪爽之人,又兼经验丰富,最适合与船工们打成一片,从他们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探消息,所以这任务非你们二人莫属了。”
穆青一番交代,连夸带捧,让吴天等人听了如沐春风,直接点头接下了各自的任务。
等众人散去之后,穆青才拿出一份卷宗,想要再仔细的研究是否有遗落的蛛丝马迹,可刚看了个开头,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敢杀朝廷命官,这凶手是狗急跳墙还是背后有人所以有恃无恐,希望朝中不要有人参合进来才好。”透过窗户望向对面河岸的情景,穆青幽幽的说道。
吴天等人离开穆青的舱房,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进行修整,直到晚饭时才重新聚在一起,几人打完饭之后也不回房间,而是像船工们那样,在甲板上随意的找了块地方,边吃边聊,眼神不时瞟向前去打饭的人群,探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确认那些人的身份,然后再进行交流,确认各自明天的目标。
突然,司南示意众人看向一个方向,“看到那边穿的邋遢的汉子了吗?”
众人看向司南示意的方向,就见一个落魄的中年汉子站在那里,全身脏兮兮的,佝偻着背,见谁都是一副恭敬讨好的样子,而路过他边上的人都是满脸厌恶,以袖捂鼻,快速避开,就连船东都不待见他,每次见到都是一脸厌恶的斥责他。
“这人怎么了?”金富问道。
司南示意他仔细看,“你看他右手虎口和手指上都有厚厚的老茧,掌心处有一条痕迹,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
金富仔细观察了一阵,果然如司南所说的那样。
司南见金富看到了老茧,便继续说道:“你在仔细观察他的步伐,这家伙脚步沉稳,每一步的距离都是相似的,而且他行走过的路线都是避免被人群包围,他的一边总是没有人,这一看就是战场搏杀的老手了。”
金富虽然观察不出司南说的那些,但是见吴天和冉星辰都是点头表示同意司南说的话,他也就明白了这条船上混上来一个来路不明的高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去查一下他吗?”金富问道。
冉星辰想了想,说道:“先不要惊动他,这人最多是个炼精境的高手,暂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我们等一下回去之后向穆青大人报告一下,让他来做定夺。”
众人有观察了一阵子,等饭都吃完了,便一起往仓房走去,等到了各自房间门口,见走廊上没有人,吴天敲了敲穆青的人,然后等书童开了门,就快速进去向穆青汇报刚才的发现,而冉星辰三人则留在外面把风。
在听完吴天的叙述之后,穆青点头赞同道:“你们做得对,我们此行不能节外生枝,能避的麻烦尽量避开。”
又想了一下,穆青继续说道:“不过在这节骨眼上,我们也不能放任一个不确定因素在身边,明天我与你们一同出去看看,瞧一瞧那是何方神圣。”
吴天点头应是,然后告辞离开了。
到了走廊,吴天将刚才穆青的话传音告诉了冉星辰三人,三人觉得有道理,便各自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