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伟勒原本正感受着身体的异变,冷不防却被一记水火刀激射而来斩在喉间,一条粗壮的脖子都几乎被斩开一半,暗红的血四溅而出,喉间被斩开的皮肉还被内力引燃的酒浆附在其上不断灼烧,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他不由惨嚎起来,紫城子却已欺身近前,踮步跃起手中水火刀照着薛伟勒的脖子就是一记横劈,还未变化结束的薛伟勒竟就此身首异处。
期间自称神使的三人竟是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薛伟勒被斩下头颅时八肢男子说了句:“因果线断了,地狱之门将要消失。”欧阳余晖却只是冷漠地看向不停挣扎着的霍病虎,眼神意味深长。
那巨大的漩涡渐渐淡化,连同整个诡异颠倒的空间都开始模糊起来,紫城子抬头一看,霍病虎却仍在被扯向那巨大的漩涡中心,当即旋身甩出手中水火刀,竟恰恰斩在抓住霍病虎脚踝的那只厉鬼手上,霍病虎顿时脱身,直摔下来。其他被抓住扯走的人却没那么幸运,被怨气冲天的冤魂厉魄纷纷扯入那漩涡,淹没在无数的鬼魂中。
霍病虎重重地摔落地面,看着那漩涡渐渐不可见,自称神使的三人连同整个颠倒的空间随之消失,消失前他仿佛看见三人戏谑轻蔑的表情。狠狠地握拳砸在地面上,霍病虎满腔不甘地咬着牙道:“赶紧走。”然后在紫城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却又示意紫城子将那柄镶着眼状宝石知命之眼的佩剑拾起,随即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城主府的后院,从偏门离开了城主府。
叶慈南看着空荡荡的城主府以及地上的两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听着下属禀报的摸查情况,眉头紧锁。
天下着滂沱大雨,砂石泥土被冲刷入宽达里许的青沔江中,原本碧绿的江水此时变得混浊不清。
江边岸上,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僧缓缓的沿江而行,豆大的雨点落到他头顶却仿似被一层无形的障壁挡住般纷纷弹了开去,这须眉尽白的老僧在雨幕中一路走来,身上袈裟竟是滴雨未沾,着罗汉鞋的双脚踏在泥泞的地面上,却丝毫不溅起一滴泥浆,有如足不沾地一般缓缓的走着,毫无一丝烟火气。
老僧淡然地走着,忽地瞥见地上泥浆中掺杂着大量暗红色的血液,心中一动,脚下加快步伐顺着血迹向寻去,不多时便看见一处稀疏的槐树林,阴气森森。向内看去,林中竟是遍地尸横,树上也是悬吊着老少不一的尸首,看衣着打扮,似是逃荒的难民之流,想到岁前齐宋之地饿殍遍野的灾荒,想来这些都是自宋地逃往巴楚的难民,却是不知何故被尽数屠戮于此地。
老僧口中低声念着往生咒,举步走进槐树林,一面超度亡魂一面查看是否有幸存之人,磅礴的神识四散开来,如春风细雨般笼罩了整片树林,查探任何一具躯体是否存有气息,却终究一无所获,这些难民尽是被无比快准的刀法一刀毙命,不像是遭了山贼,更像是被军队屠杀,百余人尽皆身亡无一生还。
轻轻一声叹息,老僧的目光无意中触及一具悬吊于树上的女尸时却不由得眉角一扬,那女尸腹中隆起,竟是有孕在身。就在此时,自女尸双腿间滑落一物,竟是腹中胎儿坠落下来!老僧身形一动,如惊鸿般飘至跟前,伸臂接住了落下的胎儿,低头定睛一看,这自母亲尸腹中坠落的胎儿全身死青眼口紧闭毫无声息,老僧却分明察觉到胎儿身上尚存的一丝微弱生机,当下将胎儿托在掌心,徐徐地将自身内力小心翼翼地渡入胎儿体内,将内力划分出细丝游走于婴孩百骸之间,疏通其血脉中淤积的血块。
施为良久,看得掌中婴孩小吐了一口黑血,却终于有了气息,老僧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却又奇道:“你这死而复生的小儿,却是连哭都不愿?”说着翻转婴孩,轻拍他的背脊想让他开口哭喊,连拍数下却是丁点反应也无,无奈罢手道:“倒是个犟脾气。”说完唯恐婴孩受风冻着,解下袈裟将他细细裹好,只将脸露出来。
老僧仅着月白色的衲衣,轻柔地将婴儿抱在怀中,抬眼看了看那具女尸,见得女尸腰间挂着一绣囊,轻身一纵将那绣囊取在手,飘然落地,朝着那女尸单掌竖礼道:“女施主但可往生而去,老衲既与此子有缘,便会好生照料。”说完最后环顾四周,摇摇头,叹了口气,抱着婴孩走出这片槐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