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玛人笑眯眯地看向吕稚名(从他黑漆漆的双眼很难判断他是不是真的在看吕稚名,但至少他转过了头),两只耳朵兴奋地转动着,眨了眨眼。
“没想到你们、南方人也有这么明事理的。那明明就是、大克蔻,对吧。”
他说话带着厚重的口音,断句的地方也有些奇怪。这大概就是欧玛人的口音吧,吕稚名兴奋地想道。
不过他说的什么大克蔻,就连自己也是头一次听说。
但稍加思索他便明白了那是什么——在欧玛人的神话中,阿斯约珀(英都山)山下有一只巨大的穿山甲,夜以继日地挖掘着那座“天之道路”。
每当它用力挖洞的时候,整个大地便会震颤;而当他将阿斯约珀挖通的时候,天地将会塌陷,世界也将迎来终结。
欧玛人深信自己所在的世界终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结束,也因此整体而言,他们的性格相较于南方的人类更为豁达一些。
“你是说……穿山甲?”
“啊~对!大穿、山甲!”对方开心地拍了拍手。“你果然不是凡夫俗子!有见识!”
吕稚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真的是欧玛人!一个活的欧玛人、在自己面前!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不过说实在话我也很怀疑大穿山甲的传说……不过不管怎样,至少我们都不认为这是地虫干的。”
欧玛人没有说话,侧了侧头仿佛在思考他这话的含义。
吕稚名接着微微俯身,自我介绍道:“我叫吕稚名!很荣幸见到一位欧玛人。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对方听闻此言,马上正过头来,也微微向前俯身道:“我乃哈卓诺构,来自大河部族。幸会。”还没来得及吕稚名说话,他马上又说,“南方人的招呼打了,该欧玛式了!”言罢他抬起身,高高举起了两只前脚。
吕稚名明白这是欧玛人见面时所行的“抵足礼”,没想到自己也能体验到。
很久以前,当两个欧玛人相遇时,会抬起前足相抵,根据脚趾的不同来辨认是否属于同一个部族;而后来他们逐渐发展出了语言和更高的智慧,抵足礼不再是为了相认,却仍旧作为一种礼节保存了下来。
于是吕稚名也抬起双手和对方的前足碰在了一起。诺构开心地喊了一声,然后放下了脚。吕稚名则没有那么开心,虽然体验到了异族风情却沾了一手的烂泥。
随着地震已经过去,周围人也逐渐平息,开始收拾一团乱糟的集市。
而虽然涼安人对欧玛人多少也算熟悉,但一个南方人和一个欧玛人站在一起还是颇引人注目的。在了解到吕稚名的目的地后,诺构决定与他一起前行。
倒不是因为吕稚名恰巧知道欧玛人的习俗(当然,这确实增加了诺构对他的好感),也不是因为诺构是个容易信任别人的人(虽然他确实也很少用恶意揣测他人),而是因为他厌倦了日复一日来回送信的生活,决定离开涼安转一转。
当初,他离开部族时恳求了族长很久,才获得了一百年的准许(欧玛人的寿命比人类要长很多,但绝非不死。他们的平均寿命可以达到三百年左右,但一百年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个小数目),他不想把时间全都用在做一个送信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