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孟荣就开始为自家老哥打理外形。尽管始终都无法摆脱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可至少让他看起来干净整洁了一些。
“喂，不用这么正式吧？”在荣小荣辅助下任人摆布的孟繁，有些生无可恋地说道，“以前又不是没去相亲过。人家看见我这副模样，哪儿还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啊？要我说，看上去是个人就行了。嘿，你咋连啫喱水都给我用上了？咱今儿这是要去见啥大人物吗？”
“悄么声的，别说话！要是弄嘴里了，我可不管哈。”
“你还别说，阿繁这么一打扮倒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已经把早餐准备好的柳妈在旁帮腔道。
“是吧？我哥就是太懒了，他以前要是每天能稍微勤快点，早就给我领回来十个八个嫂子了。”
“喂喂，过分了吧？你哥我年轻的时候虽说有点小帅，但主要还是靠才华吃饭。否则……咳，你赶紧弄，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孟繁突然的欲言又止，令对其过往不甚了解的柳妈疑惑不已，可是却让孟荣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希冀之色，当年那一幕重新浮现在她眼前。
……
“你还有完没完！”
一声变了调的怒吼，止住了正准备去开门的纤细玉手。
稍稍愣神后，孟荣放弃了马上进门的打算，转身倚靠到楼梯的扶手上，一手环胸一手压住太阳穴，望向窗外灰蒙的天空发起了呆。
没过多久，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
一位面容憔悴，脸颊上残留着几许泪渍，呼吸中隐约还夹杂着啜泣的女子，从屋中逃也似的冲了出来。四目相对之际，女子急忙用手胡乱抹去了眼角的泪花，以及尚未风干的泪痕。
因响动而回过神来的孟荣，看到眼前女子这幅模样，心中的担心再次加重了几分。开口想说些什么，可谁料“嫂子”二字才刚一出口，对方的双眼便再次笼罩上一层水雾。
啜泣声在女子的刻意控制中被渐渐压下，随后缓缓开口说道：“你若是不嫌弃，咱们以后还是以姐妹相称吧。若是……”
“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吗？”孟荣翻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却被对方用手挡了下来。
“不用了，我也只是在给自己找个理由而已……等了那么久，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女人别过头去，摆了摆手，任由泪珠从眼角大颗大颗地滑落，缓步沿楼梯向下走去。
看了眼身旁的电梯，孟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劝些什么是好：“要不我送送你，车就在楼下。”
“不用了，他现在的样子更需要人照顾，你进去看看吧。”
话闭，女子便不再停留，抓着扶手从19层一步步朝楼下走去。途中因体力不知，导致高跟鞋站立不稳，险些崴脚。于是她索性便将高跟鞋拎在手中，赤着脚继续走。尽管地面凉意不断沿着女子的脚心向上蔓延，可她却像是摆脱了束缚，脚步越走越快，甚至不顾碎石粒带来的疼痛，一口气冲了下去……
看着女子消失在视线之中，孟荣那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扣在了红唇上，仿佛在强烈压抑着什么。深吸一口气，缓步朝屋内走去，每一步都好似沉重无比，却能使其气势不断攀升。若非房门已被打开，孟荣很有可能会用自己那10cm高的鞋跟踹上去。
屋中的摆设并不多，也还算整齐，一个左手打着石膏的男子，正抱着头蹲在角落里失声痛哭，泪水早已将其头上缠着的纱布打湿。
“为！什！么！”
闻言，孟繁放下手，抬起头，透过眼中的泪水只能勉强看到孟荣那模糊的轮廓。他抹去水雾，用右手压住双唇，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孟荣并未继续发问，只是用那愤怒的目光盯着那个颓废男人的一举一动。
“没必要……”试图发声的孟繁，受气息影响没能将后半句话说全。
“什么？”
“没必要为了一个梦，搭上两个人生。”
……
“喂，发什么呆啊！你还弄不弄？不弄的话就赶紧放我吃饭去吧。我好饿，我好饿，我真的好饿！”
“吃吃吃，就知道吃！”见老哥这副模样，孟荣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弄成个鸡窝。
“嘿，你这人！”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不要再斗嘴了。小荣啊，如果弄完了，就赶紧来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可能是受到了过往思绪的影响，孟荣在吃饭的时候总会无意间叹口气，弄得柳妈与孟繁都有些莫名其妙。好在屋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传遍浑身的暖意很快便驱散了她心中的郁结。
为了不让老哥迟到，孟荣与柳妈今天只推着他在公园里绕了半圈儿，便早早将其带到了约定好的那处咖啡厅里。
看了眼还不到九点半的时钟，孟繁有些无奈地点了杯咖啡，并在店员的帮助下朝这两天常去的那个靠窗位置走去。
“先生，不好意思，那个座位已经有客人了。您要不坐这边吧？”由于沙发的靠背比较高，店员要比孟繁先发现那里的情况。
只见一名穿着天蓝色碎花短袖连衣裙的女子，正手捧一本文学名著仔细阅读。在其身旁的位置上，还放着一个容量很大的栗色女式帆布挎包。
被店员的声音吸引，孟繁与女子同时向对方望去。一人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一人则含笑微微点头。
“没关系，这位是我在等的人，麻烦您了。”女子将手中的书籍轻轻合起来，并示意店员可以将孟繁点的那杯咖啡放到桌子上。
“不客气，二位请慢用。”店员为仍处在震惊中的孟繁腾出一个位置后，转身离去。
“怎么样，我今天这身打扮好看吗？”在孟繁的注视下，女子用手拢了拢发鬓，落落大方道。
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孟繁，慌忙错开目光歉声道：“抱，抱歉，失礼了。主，主要是没想到……”
“看来，小荣并没有跟你说实话呢。”女子轻笑一声，拿起汤匙搅拌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
“说，说什么？”可能是因为对方的出现给孟繁造成的冲击过大，导致他忽略掉了很多对话中的信息。
孟繁此时的模样，令女子不经想起了两人初相识的场景。
……
“你好，我叫沈芳音，是咱们学校文学社的招新负责人。同学，你平时喜欢阅读吗？”
“你，你好。”
刚上大二的孟繁，那时候还十分的腼腆。面对女生伸出来的玉手，有些手足无措，既想握上去，又不太敢。
“我，我叫孟繁。不，不是新生。我也是负责招新的。在，在你们隔壁。”
……
“前段时间，我的工作从常京调到了滨海，所以就给小荣打了个电话。”
“你，你们一直都还有联系啊。”渐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孟繁的大脑终于可以进行思考了。
“是呀，我俩一直都在当姐妹处。”沈芳音将目光移向承载着孟繁的轮椅，有些悲伤道，“关于你的事情，要不是我想和你们见一面的话，小荣恐怕都不会跟我说。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有痊愈的可能吗？”
“痊愈什么的已经不想了，毕竟都过去十好几年了。至于情况，还算稳定吧，每个月都得去复诊一次。”见对方面露忧色，孟繁便转移话题道，“你呢？工作调过来，家里边怎么办？”
“我离婚了。”瞟了眼对方的反应，沈芳音继续道，“这次调动工作，就是想换个地方生活，顺便散散心。”
孟繁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复，一时间尴尬不已。
见其一脸窘迫，沈芳音淡然笑道：“看来，小荣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跟你提过。当初跟你分手后没多久，我就回常京发展了。大概是一年半左右，认识了我前夫。你知道，那会儿我已经快26了，家里又催得很紧。所以认识了也就半年多，便去领了证。”
“都怪我，把你给耽误了。”
孟繁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几近呢喃，可还是清晰地传入到了沈芳音耳中。不过她并没有予以回应，而是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刚开始，我俩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温馨。后来总是怀不上孩子，两边的家长开始急了。查来查去，查到是我的问题。打那儿起，公公婆婆就再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好在那家伙对我还不错，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来了。”
“那……”这种问题，孟繁着实有些不好开口，可内心之中却又渴望了解的更多。
“外遇，私生子。”抿了口咖啡，沈芳音毫不在意地说道，“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大学生。据说是她老娘给拉的皮条，大概是想抱孙子吧。”
见孟繁还想问什么，但又总是欲言又止，沈芳音歪着头想了想，继续道：“协议离婚。由于他对我一直都还不错，所以好聚好散。”
“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不容易啊。”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一口喝完手中的咖啡，沈芳音用双臂撑住下巴，盯住孟繁的双眸，轻声道，“你的梦，做完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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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S：林子老妈今天过生日，所以这章修改的晚了些，大家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