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红色丝线组成的茧,在桑槐眼前骤然破裂。他收回了投在断裂命运线上的目光,将后者投向眼前古色古香的小镇。“我敢确信这里的地理位置就是时间边境。至于它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应该是你们所布下的幻象吧。”在略微一惊后,他的心又恢复了平静。“而你们的目的,我想应该是为了保护住在这时间边境上的什么人吧?”联想到自己曾学过的一段历史,他猜测到,心里当然明白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是守护者呢,这么快就猜到了。没错,它的真实面貌应该是这样的……”陈火燎轻轻打了个响指。二人眼前的景象顿时开始变幻。
光与影的交错之后,二人的眼前是一座矗立在大漠之中的古城。斑驳的城墙与褪色的瓦,无一不证明着历史走过的痕迹。大风掠过时卷起沙浪,霎时间漫天黄沙吞没了古城。在那沙浪之中,除了隐隐约约的非人物的身影与古城之中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影,以及金黄的胡杨林之外,再无其他的生物。大风过后,古城依然矗立,完好无损。但空中却多了一丝灵力波动。在两秒钟之后,古城又变回了先前的小镇。青山绿水,飞鸟成行,完全与古城是两幅景致。
陈火燎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如你所见,这小镇完全是由我和曼珠沙华幻化而成。其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千年前开拓死亡之海的人的后代。他们的家园在千年前那场大战后毁于一旦,昔日的绿洲再次变回沙漠。可他们这一代人已经不再有前辈的那种品质了……为了防止灭族,不得不将他们保护起来。”
他所说的,正是桑槐先前所想到的那一段历史——那是一个开拓进取的年代,那些人将沙漠变成了绿洲,然后代代繁衍生息。而这一切都在那场大战后消散于无形。
不过他又从陈火燎的话中得到了别的信息:“曼珠沙华?你是说那种盛放在黄泉路上的,代表着死亡与分离的血色之花?难道……”
“没错,这里也确是通往冥界的必经之路。”“可我记得曼珠沙华那个时候只是一种花,为什么会出现……”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桑槐不解。“……事实上,那只是一直有着千年的思念与怨恨的幽魂,以曼珠沙华为本体新生的一个故事。于是她成为了除了灵族与人族之外,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的特殊群体中的一员。几千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放下那个让她饱受痛苦的人呢……真傻……”陈火燎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眼前命运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桑槐已经知道了关于这二人的情感纠葛与结局——那是一个不太好说出口的结局。但他不会说也不能说,所以只是轻轻一笑,再无多言。
“小火龙,你又带了新的客人过来,看样子是非常可爱的男孩子呢。这是最后一个到的……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
桑槐抬起头,只见那女生:三千青丝如飞瀑,眉眼如画惊天人。红衣更衬肤如雪,冷凛气质在其中。他已经明白陈火燎那样失常的原因,但不点破。微笑着说:“久仰大名,我是……”
而他这一笑,却让曼珠沙华猛地一怔!眼前的少年虽然白布蒙眼,可是那个笑容……却像极了自己曾经的那个他。自己曾经的,爱人与仇人;带给自己撕心裂肺的痛苦的人……还不等少年说完,她打断说:“你可是来自人界的桑家?姓桑名漠?”
桑槐有些疑惑:“我确是来自桑家,可是……”还没等他说完,他就发现自己因为被带有攻击性的灵力完全压制而说不出话来!而眼前曼珠沙华的表情开始变得冷酷,她一言不发。可她的神情却让桑槐觉得自己正在被骂得狗血淋头!“负心之人,应尽诛之!”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手中寒芒一闪,一把长剑出现。
桑槐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没有吱声。
在巨大的压制之下,他无法再动用任何一丝的灵力。眼看着常见,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无计可施:未言前几日借口劳累而正在呼呼大睡,现在要叫醒他也来不及了!而陈火燎更是鞭长莫及!
但他发现了一丝破绽:曼珠沙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与惭愧,这让她的压制有了一丝突破口——在她的长剑滑过他的颈侧的一瞬间,他挣脱了束缚,也顾不上伤口处传来的痛楚,他召出红色丝线挡下曼珠沙华的致命一剑。这为他争得了片刻的逃跑时间,陈火燎也趁此及时救下了他。
陈火燎也捕捉到了曼珠沙华眼中的那丝情绪:“我知道那个人对你的伤害,可你并不能因为一个人就否定一个家族……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这是你亲口说出的道理。”“我的事还不用你管!”长剑消失,曼珠沙华扔下一句话后离开。
还在场的两个人只看见一道红色的倩影一闪,而后消失在血色的花丛之中——正是那花语不祥的血色的曼珠沙华。开在大漠之上,摄人人心魄,印衬着古城,多了一丝悲凉与凄美的味道。
“抱歉……正是由于那个人,她一直以来都对桑家的人抱有仇恨态度……希望你能谅解。另外我不解的是,在那个瞬间你明明有反击的机会,可是你并没有反击,用你最拿手的招式……这是为何?”
听到这个问题后,桑槐少见的沉默了片刻后才说:“桑漠是我的爷爷……他年少时的风流韵事,族里何人不知?虽然我知道我这么做并不能让她的痛苦减轻半分,但我想,我这么做,也许能替我爷爷赎了他当年的罪过,让他也万分痛苦的罪过……其实……曼珠沙华的原名,是叫洛烟华对吧?她曾是他一生的挚爱。如果不是爷爷当年的一意孤行,她就不会如此痛苦……”
“你说什么?那个人不可能……”“我知道,很难相信……但是事实的真相确实如此……但他们两个人,却再也无法了解这真相了。”桑槐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陈火燎,“如果你这团火能够燃烧掉她的恨意,也不失为好的结局。因为我的爷爷……也曾想过去找到她,却遍寻无果……他曾对我父亲说,希望有个人能替他去爱她……一颗被打上了死结的临近破碎的心,是需要用火来重塑的。我想我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走向了前来的七个人。
其实他并没有说实话,无论如何,命运一旦被窥破就不会再更改。可是如果善意的谎言能使人放下仇恨的话……那为什么不说呢?
在看到陈火燎若有所思的表情后,桑槐知道自己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哪怕结局依然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