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娟知她心事轻声劝道:“公主,其实你也不必为二皇子的事那么难过,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杨大人的错,奴婢也不想让太子登基,但天意如此,杨大人所做的也是为你二人着想,若是别的皇子登基,杨家便不可能会有好的结果,那样的话他怎么能够放心带你走,何况那时的情况他也未必能带你走,只有太子登基,才能保住杨家的势力,你们才会有可能!”
“我知道,但是婵娟,你知道吗,韩璐是我出卖的,遗诏也是因我没有护好,父皇含恨而终,二哥与韩妃他们含辱而死,甚至还不知有多少人也因此丧命!我是罪人,自私的小人!”萧湘自责道。
婵娟叹了口气,拿了把梳子,站在她身后,轻轻为她梳理那如墨的长发,幽幽道:“宫廷里面的争斗向来如此,尤其是皇位的争斗,自古便是血流成河的,且不说今日是太子抢占了先机,若换成是别的皇子依然会有许多的人葬身宫闱,公主在这样的环境中是一个两难的境地,若护了朋友,便可能会失了爱人,若帮了爱人,便定然会失了朋友,就看选择的是哪一方,杨大人当初便是因了这个缘由才不希望你与二皇子走的太近的,不想还是让你受到可伤害,天意啊!”
萧湘一怔,微微仰头,是啊,这场争斗必然会有牺牲,自己最终是要做一个选择的,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
杨涧庭仰望天边明月,心中某个部分不禁的柔软,曾经多少个夜晚她与他相依在凤华殿的高台之上,望着天上的这轮明月互诉衷肠,她会为他唱一些调子很是奇特但却非常动听的歌儿,他问她这些是从哪儿学来的,她笑说在她昏迷的那些日子其实她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在那儿学的,他只是半信半疑!
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她了,短短的一月,却仿若隔了千年万年,他知道她被幽禁于凤华殿内,这还是他的主意,用这样的方式保护她,不用让她看到那血雨腥风的场景,她的心应该会好过许多吧,湘儿,你现在还好吗,等我,等我解决了这些事情之后我便带你离开,去过你向往的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
再回眸望了眼廊之的方向,那里困着他最爱的人!
局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五皇子萧讯居然暗中与韩风联络,卫国军队与韩风居然形成了联盟之势,边关战事逐渐吃紧,萧湘坐在凤华殿的纱窗之下,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绪微微好转,既然这所有的一切都不由自己掌握,而不管哪方获胜便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局,自己又何苦操那份心,管他谁输谁赢,一切看天意便是,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杨涧庭,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会不会受伤,思念,从未如现在这般浓烈,竟是如此的撕心裂肺!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此时应儿竟喘着粗气,急急地奔了过来。
“你这小丫头又怎么啦,一惊一乍的,没看到公主心情不好吗!”宁恩在一旁训斥道。
“不是的,宁公公!”应儿喘着气辩解道。
“到底怎么了?”婵娟刚刚端了一盘糕点进来。
“出事儿了,我刚刚去内侍局取月例,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应儿脸色发白。。
“那就快说啊,急死我了!”宁恩急道。
“他们说,韩风将军与四殿下联合对抗朝廷,朝廷不敌,情势危急,杨丞相无奈向北安求援,安国虽答应了出兵,但是却提了一个条件,便是要……要……”应儿几乎有些说不下去。
“要什么?”众人齐声问道。
“要让咱们……咱们公主去北安和亲,嫁给他们的小皇帝做皇后!”应儿一咬牙总算说了出来。
“什么?”众人大惊。
婵娟惊道:“安国的皇帝今年才九岁,这这如何使得?”
“这不是让咱们公主去做童养媳吗,怎么能这样,欺人太甚!”宁恩怒道。
“安国的大臣都失心疯了么?居然要娶我这么个无权无势,只是徒有其表无用公主?这不是自个儿和自个儿找麻烦吗?”萧湘简直惊讶极了,这种惊讶,甚至一扫这段时间的阴沉的情绪。
“不知道,总之这消息是真的,整个皇宫都传遍了!”应儿急道。
萧湘依然惊讶不已,这种惊讶的程度就比如突然有人告诉你,其实英国在美洲是一样的,完全不能相信,而且……滑稽!可不知怎的,钟离跃那张莫测的笑脸顿时浮现在她的眼前,还有那句:“公主,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忽然浑身就抖了一抖!
应儿赶忙继续惊慌道:“听他们说,皇上已经答应了,而且已经开始准备了!”
萧湘顿时被惊呆了,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原来韩风与卫国大军达成协议,卫国出兵为韩妃与二皇子复仇,韩风便助四皇子获得皇位,事后便予韩风大将军一职,双方举两国八十万雄兵,与杨家进行正面对攻。朝廷吃紧,无奈之下杨怀只好向北安求援,北安摄政王兼安国大将军戎幕宸与卫国乃有杀父之仇,数十年来,双方一直摩擦不断,杨怀便借此与安国谈判,坦言,如今出兵不紧是为漓国,也是为安国考虑,四皇子萧励之母乃是卫国皇帝亲弟齐王陈达目亲女,一旦他登上皇位,势必与卫国交好,届时漓卫若联合起来共击安国,安国两面受敌必当不敌,若不趁现在先下手为强,以后怕是后悔莫及,此乃双赢之事,安国经过商讨同意出兵,但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安国为保证双方的联盟关系,特向漓国提出和亲,为安国皇帝求娶漓国长公主萧湘公主!此意大出杨怀所料,照说安国要求人质,萧岚却是最好的人选,凭其皇帝亲妹,太后亲女的身份,岂不更加稳妥,何苦要娶一个无权无势且又太过美貌的公主,这于安国并非一件善事,不过此事却正中下怀,能让那个妖女远离杨家,何乐不为,管他安国怎样,于他何干?随即便一口答应,但却要求安国要让戎幕宸亲自领兵,没想到安国居然也一口答应!
杨涧庭快马加鞭连续两日不眠不休,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赶至廊之,一进城便直奔丞相府。
“父亲,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杨涧庭冲入杨怀书房质问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在与你父亲说话吗?”杨怀不悦道。
杨涧庭微微平息了一下心绪,行礼道:“孩儿给父亲请安!”两日未曾合眼,使得他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多日的风餐露宿,行军打仗,使得他原本俊美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嘴角也密密地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渣,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风流,多了几分肃杀。
“我还没问你,你丢下边关四十万大军跑回来做什么,你可知擅离职守是什么罪!”杨怀怒道。
“擅离职守是我不对,但我想知道萧湘公主去安国和亲之事又是怎么一回事!”杨涧庭冷冷道。
杨怀看着自己儿子这番模样,心中不禁微微痛惜,叹了口气道:“如今的战况恐怕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若不向安国求援,你有几成胜算?”
“就算如此,那为什么要让萧湘去和亲!”杨涧庭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他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时无比震惊,仿若晴天霹雳一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再三打探之下才知确有其事,顿时只觉得天昏地暗,他匆匆安排了军事便昼夜不停地赶回廊之,他要问个清楚!
“为父也正是纳闷,安国皇帝如今不过九岁,我本以为安国会趁此时提出要我漓国北方的隆安、合同几城,却未料到他们提出的竟是这样的一个条件!”杨怀不解,他自然不知钟离跃力排众议向漓国要去萧湘自然别有用意。
“所以,你们就答应了!”杨涧庭一字一顿道。
“庭儿,国事为重,休得沉溺于儿女私情!”杨怀劝诫道。
杨涧庭怆然一笑道:“父亲,你明知我这些年来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你居然对我说休得沉溺于儿女私情,你明知道我为杨家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她,我不信凭我一国之力还打不过韩风与西卫了!”
此时忽听“啪”的一声,杨怀一记耳光重重打在杨涧庭的脸上。
“没出息的东西!”杨怀气道:“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难道便不是杨家的子孙,你敢说杨家的荣辱与你半分干系也无!”
杨涧庭愣愣地望着父亲,父子的关系虽然一直紧张,但从小到大他从未出手责打,那不仅仅是因为他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就凭你一己之力便想挡住卫国与韩风的百万大军?你问问你自己你能吗!”杨怀怒道。
杨涧庭顿时颓然,是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如今的战局,朝廷几乎是以半个国家之力与卫国整个国家相斗,何况还有韩风,惨烈可想而知,若无安国出兵,取胜绝无可能。没想到当初一个不慎竟将萧励与萧讯逃了出去,杨涧庭想到此心中不由一阵烦闷,转身一拳重重砸在桌上,上好的梨花木竟被他硬生生地砸下一块桌角来。
杨怀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庭儿,你心中的苦楚为父岂能不知,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唯有杀父之仇与夺妻之恨为奇耻大辱,但如今我们都已无退路,若不借助安国之力,我们必败无疑,一旦我们兵败,那你还能带她走,别忘了,陈拓对她的,和你也是一样的心思,庭儿啊,为父问你,如今之际,你还能护得了她吗?”
杨涧庭身子一震,是啊如今之际,他还能护得了她吗?他突然觉得这些来所做的一切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但它不甘啊!
杨涧庭沉默片刻后,猛的抬头道:“我可以带她走,远走高飞!”
杨怀冷冷一笑道:“你这便是要与我整个杨家为敌了!你一走容易,那你的父母呢,你的族人呢,待到卫国铁骑攻破廊之之时你就便可以看到我们这些人全都死于乱军之下,何况,你能带她去哪儿,安国不会放过你们,陈拓也不会!”
杨涧庭顿时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他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梦,在杨怀的寥寥数语中摔得粉碎,化为尘埃,却无处飘去,瞬间觉得整个世界一片苍白,一股最深沉的疲惫袭上心头,人活着为什么这么累,他只是想与自己深爱和同样深爱自己的女人相守一生,为何就是这么的难?所有的倜傥风流,所有的清古傲气就在那一刻霎时消失。
杨怀看着儿子这般模样终是不忍,软语道:“让萧湘公主去安国也是缓兵之计,安国皇帝才只有九岁,他能做些什么,别说他们不会马上成婚,即使成婚又能如何,几年之内变数多多,谁会知道将来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