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奇是在艾伦走后来的第一个孩子。尼克先生是在半夜把他带回来的,但他没有把我们叫醒,所以我们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不过他一直不和我们任何一个人说话,他独自一人躲在被子里,也不愿和我们一起吃早餐。玛格丽塔太太是绝不会亲自去叫他起床吃早餐的,直到她下午想趁着阳光给我们晒被子才把他从床上拎起来。
费奇起床后依旧缩在小角落里。我和费兹捷勒偷偷恶意揣测着他的来历,那是难得的意见一致,我们都认为他是一个因为不会说话而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家伙。
安德鲁自从艾伦走后就自觉担当起了大哥的职责。他在听到我和费兹捷勒的话后在我们头上一人给了一拳,然后走向费奇。
他在费奇面前蹲下,努力保持他们两人视线一致,可是费奇始终没有看向他。我看见安德鲁的嘴唇一闭一合,可费奇似乎还是不打算搭理他。最后安德鲁终于不耐烦了起来,他伸出手想要把费奇手里的小熊布偶拿走,就听见费奇一声尖叫,咬住了安德鲁的手。
我和费兹捷勒震惊地看向对方,原来他不是哑子!
玛格丽塔太太听到叫声后冲进房间,把安德鲁的手从费奇口中夺下来。我远远看到安德鲁的手上有一排清晰的牙印,几乎要渗出血来。费奇也终于转了过来,可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就被玛格丽塔太太赶了出来,她说莉莉丝正在等我们去上课。
我喜欢莉莉丝,可是我不喜欢她的课,比起在屋子里上课我更喜欢听瓦伦提诺念书,虽然我现在已经能识字但我还是喜欢听瓦伦提诺给我念。就在我神游时,莉莉丝点了我的名,旁边费兹捷勒掐了我一把我才吃痛地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莉莉丝双手环抱着胸愠怒地看着我。
“好了,现在请你说说假如费兹捷勒有一个苹果,你有两个苹果,那你们一共有几个苹果?”
“三个!”这种问题还难不倒我。
“很好。”莉莉丝继续提问我,“接下来你吃了一个苹果,那么你们该怎么平分这些苹果呢?”
“一人一个!”我自信满满地回答却遭到了莉莉丝的反对,她说:“费兹捷勒应该得到1.5个苹果,因为你之前已经吃过一个了。”
“可是那两个苹果本来就是我的呀。”我有些生气地反驳着她,在我看来既然我有两个苹果我就有权利支配它们,相反如果费兹捷勒不给,我也不会去要他的那一个苹果。
莉莉丝似乎被我难倒了,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安德鲁的到来打破了尴尬的境地。莉莉丝让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我看见安德鲁的手上缠了白色的纱布,可费奇还是没有出现。
我开始有些讨厌费奇了,他一来就咬伤了安德鲁的手,谁知道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莉莉丝接着讲起课来,不过她再也没讲到关于苹果的内容。
就在我为安德鲁被咬的事愤愤不平时,他本人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我甚至对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假如是我,不,假如是之前的安德鲁他一定会和那个不知好歹的费奇打起来,或者说以前的安德鲁根本不会去有意地接待刚来的孩子,这些事从前都是艾伦干的。
我和费兹捷勒还是对费奇的事很好奇,我们提前吃完晚餐回了房间。瓦伦提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可那个角落已经没有费奇的身影了。我有些不知所措,他说不定偷偷跑了,之前也有个孩子趁着其他人不注意逃走了,玛格丽塔太太和莉莉丝两个人都没有找到他。
费兹捷勒先我一步找到了他,他站在奥利弗的婴儿床前,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他伸手扼住了奥利弗的脖子。我感觉上前拦住他,费兹捷勒尖叫着跑到餐厅里去找人帮忙了。
第一个进来的是安德鲁,其次是玛格丽塔太太,他们和我一起护住了奥利弗的小命。
那个恶魔还在叫嚷着:“杀了他!杀了他!埃布尔!你这个恶心的家伙!”
我们一群人面面相觑,没人知道他口中的“埃布尔”是谁,玛格丽塔太太叫我们把他绑起来,她得去找尼克先生来处理这件事。
他的力气可真大啊,四个八岁以上的孩子都花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他,而他看样子只有三岁。瓦伦提诺被吵醒了,现在他正抱着刚刚受到惊吓的奥利弗安慰他,我去看了一眼,奥利弗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紫色痕迹,我有些害怕,假如我和费兹捷勒没有来的话奥利弗现在恐怕已经上天堂了。
尼克先生终于来了,我们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费奇被绑起来还一直叨念着“埃布尔”这个名字,就像是魔鬼在念害人的诅咒。他有着一头罕见的红发,猩红的眼睛让人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他的脸色甚至比久病的瓦伦提诺还要白。
费兹捷勒捡起了费奇之前在混乱中丢在地上的小熊布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费奇突然挣脱来了绳子冲向在瓦伦提诺怀里的奥利弗,他的速度很快,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瓦伦提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听到砰的一声,他睁开眼,费奇倒在了地上,他的头上有一个冒着血的孔。尼克先生开枪杀死了他。
我惊恐地看向尼克先生,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可他手中枪的枪口还冒着烟。整个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当我回过神来时,费奇已经被埋到了后院里。
后来我才知道。费奇的父亲在一年前去世了,后来母亲带着他改嫁,不久前她和她的新丈夫生下了一个小男孩,给他起名叫坎布尔。原本费奇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弟弟,可没多久他从梦里醒来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开始尝试去杀害一只昆虫,一只鸡,一条狗,最后便向坎布尔伸出了手,被发现后他便像疯了一样,他说自己的弟弟是魔鬼,他还咒骂母亲和继父死后一定会下地狱。他的母亲惧怕自己的儿子最后把他交给了尼克先生。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的母亲这样告诉尼克先生。
我们烧了费奇的小熊布偶,之后没有人再提起过费奇,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只有偶尔在梦中,我还会想起他的低语。
坎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