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百米水深下,一场生死厮杀正在进行着。
交战的双方显然都已竭尽全力,毕竟谁都知道如果落败下场一定是死亡。
格里菲斯捂着胸口,喉头控制不住的涌上一口血,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多少年没像现在这样被打到吐血了……”
面色难看的格里菲斯刚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随即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前些天被达太一掌穿心的画面。
“草,我最近是不是犯水逆啊?”
一阵阵强烈的虚弱感从体内传来,伴随着窒息的痛苦,让格里菲斯的身体愈发虚弱,连带着心态也逐渐崩塌。
傀儡师还在操控着那颗毒球追着他跑,看样子暂时是使不出其他攻击手段了想来也是受了水下环境的影响。
魔具只能保证使用者在水下的呼吸,并不能给他的魔法也附上水元素抗性,何况毒在面对水时也占不上便宜。
而且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分钟了,他操纵的那具傀儡还没过来保护他,不知是下不了水还是本体遭到攻击时抽不出空操纵傀儡。
格里菲斯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但不管是哪种,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至少不用面对两个强力对手的联合攻击。
不过……
格里菲斯不安的抬头看了看水面。
从刚才开始上面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得让他担心起安德烈的动向,若是那个短腿火鸡找到了自家的密室……
格里菲斯不敢继续往下想,虽然他对于密室门口的结界强度颇有自信,但这次面对的敌人是【十二使徒】的人,他不敢打这种没把握的赌。
“呼——”
在他思考的时间内,傀儡师一直没有停止对他的攻击,颜色明亮了些的毒球始终紧紧跟在他身后,稍晚一步就会进入爆炸范围。
不过身为一名法师,虽然长臂族身体素质天生强大,但【职业】决定了他的身体素质最多达到普通人水准。
何况这是在百米深的水下,跟随格里菲斯的步伐在这个水深高强度运动了两分钟,他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早已是强弩之末。
格里菲斯同样处于崩溃的边缘,两人都知道下一次对拼就将是这场追逐戏的终点。
僵持了几秒钟后,傀儡师终于在强大的水压下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毒球的运行也为之一泄。
格里菲斯抓住空挡果断转身,双臂横在胸前互相交叠,两手利爪深深刺入了小臂的皮肤中,扯开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但速度明显比之前满了不少。
格里菲斯明显感觉到体力和热量都在伴随着鲜血的涌出快速流失,也不在浪费时间,双手五指的指尖各伸出一条极细的血丝,连在了离体的大量血液中。
这种方式可以减少他操纵血液所消耗的精神力,同时也能增强操纵精度。
鲜血在他的操控下快速变换形体,在维持着变化莫测形体的同时,伸出数根流动的触手朝着傀儡师缠了过去。
血字绘卷·珊瑚丛!
傀儡师见状也不再坐以待毙,虽然这个距离并没有把握对格里菲斯一击必杀,但他还是在触手缠绕上自己的前一瞬间引爆了处在两人中间的毒球。
黑紫色的毒气瞬间朝四周迸发而出,周围的海上以惊人的速度被黑紫色浸染,本还算温和的湖水也在毒气的作用下被转化成毒性猛烈的毒液,附近的湖底植物全部都在接触到毒液的瞬间枯萎腐烂。
“!!!”
虽然格里菲斯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毒球爆炸的威力吓了一跳。
怪不得这长臂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颗毒球内的毒气如果全部解放怕是能把大半个湖都感染成毒液。
真到了那时,格里菲斯就可以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至少能死的体面一点。
既然现在根本没有手段可以挡住快速扩散的毒液,那就干掉操纵毒液的人,只要施法者死亡,其施展的魔法也会因为没有精神力而消散。
除非施法者已经达到了破晓境界,但显然对面这个跟半残状态下的自己打成平手的弱渣肯定不是破晓法师。
格里菲斯十指快速的颤动,如同在面前的湖水中弹奏着一首优雅的钢琴曲,水流从他的之间穿过,带走了淡淡的血腥气息,也将这悦耳的演奏声传向远方。
血字绘卷在他精妙绝伦的手法操纵下,变幻莫测的形态配合神出鬼没的攻击,一时让傀儡师焦头烂额。
他不得不再次掏出一个卷轴,一堆白色的线条从卷轴中涌出,互相纠缠拼合逐渐化为真实,形成了四个菱形的金属盾牌挡在他的四周。
“哪儿来的金属……卧槽,创造系的魔法卷轴?!这长臂猿身上的宝贝还不少,该说不愧是猎人么……”
格里菲斯感叹着他的收藏之广,分出不多的血液在身上包裹上一层聊胜于无的血膜,脚下一蹬朝着已被毒气浸染的傀儡师冲了过去。
看他疲于应付的样子,那个卷轴应该是他最后的存货了。
魔法卷轴制作困难,只有黎明级别的铭文师才可以制作,而且成功率还只能达到四成,所以一直是有价无市的存在,在黑市上甚至被炒到五百万金币,这还是最低阶的元素系卷轴,其他系的还要更贵。
想必即使富贵如猎人,能搞到两个就已经是极限了,从他那仿佛割肉一般的心疼表情就能看出来。
没有卷轴就好办了,只要能近他的身,格里菲斯有把握在三招之内把他放倒。
黑紫色的毒液迅速腐蚀着他身上的血膜,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将其腐蚀殆尽。
腐蚀性极强的毒液直接附着在他的皮肤上,带来剧烈灼痛感的同时还快速的撕裂者他的皮肤,格里菲斯觉得自己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里,里面还有烧红的铁针不断在往自己的身体里刺。
这种难以言明的酷刑刹那间就让他痛不欲生,他只能将仅剩不多的血膜全部包裹在脸上,尽量保住自己的眼睛,顺便护住自己迷倒万千少女的小脸蛋。
剧烈的痛苦剥夺了他的行动能力,他的意识在超出承受极限后逐渐模糊。
“不行……就差……一点了……”
格里菲斯拼命瞪大眼睛,狠狠一咬舌尖,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的精神一震,右手一握,本已有些颓势的血字绘卷再一次重振旗鼓,锲而不舍的向着被包围的傀儡师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今天你必须得死!老子说的!”
暴雨般的进攻下,保护着傀儡师的金属盾牌终于达到承受极限,在主人绝望的眼神中被击成碎片。
格里菲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忽然感觉到一股高温从上方袭来。
他一抬头,发现一个散发着炽热高温的火球正朝着他和傀儡师的方位直冲下来。
很显然,安德烈并不在意傀儡师的死活。
“草,就知道这帮疯子眼里从来没有【队友】的概念……”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莱。”
“……雪莱,醒醒。”
“雪莱!”
“哦!”
沉睡中的少年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哈,原来是罗兰啊,吓死我了。”
格里菲斯深深的呼了口气,一仰头又躺回了柔软的草地。
“你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罗兰掏出一条白净的手帕,轻柔的擦拭着格里菲斯头上的汗水。
女孩依旧是那身淡雅纯净的白色连衣裙打扮,既不单薄,也不丰腴,只恰到好处,犹如一朵盛开的幽兰。
手工编织的遮阳帽被她放在一旁,飘舞流动的金色长发在身后披散着,鼻尖如玉的色泽,樱色的唇瓣,还有那如蔚蓝的大海般深邃的眸子。
一切都一如既往,仿佛时间从未流动。
“嗯……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格里菲斯闭眼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伸手抢过手帕,动作粗鲁的在脸上摸了几下,翻身站起走到河边清洗起手帕。
“……是吗,可我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了呢。”
罗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有些小小的愉悦。
“哈?你的名字?真的吗?”
格里菲斯惊讶的跳起来,差点朝前栽进小河里。
“对啊,喊着‘罗兰,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之类的。”
“……呵呵,我信你个鬼,你个遭老娘们儿坏滴很。”
“骗你干嘛,你真的叫我的名字了。”
罗兰不满的嘟着嘴。
“忽悠,接着忽悠。”
格里菲斯扭头继续清洗手帕。
罗兰回想起刚才格里菲斯在睡梦中呢喃她名字的画面,午后暖洋洋的日光中,她白皙的脸颊被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芒,掩盖住了那一抹醉人的红润。
格里菲斯无意间回头,看到树下的女孩如儿时所读的故事画本所描述的森林女神一般,圣洁,梦幻,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下一秒,女孩转过头来,她的表情在阳光的映照下看不真切,但格里菲斯可以感觉到,她还是在和往常一样温柔的微笑。
“雪莱,该起床喽。”
小河中忽然钻出一条由水构成的蛇,缠绕在猝不及防的格里菲斯身上,将他拽了下去。
……
“呼——”
“……”
格里菲斯努力了半天,终于将被血丝黏连住的眼睛睁开。
睁眼的瞬间,出现在眼前的面容,让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随即被满腔的喜悦所取代。
他嘟哝着被堵住的嘴,“唔唔”的想要说话。
把他的嘴堵住的罪魁祸首示意他先冷静,这才恋恋不舍的关闭了二人之间的空气交换通道。
绚烂的火焰,黑紫的毒气,鲜红的血液,深蓝的水流。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
是那抹银色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