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小尼姑，张恶霸就上门来挑衅。酒楼客人纷纷鸟兽散，开市的热闹瞬间消失。
“你还敢来？”我知道他烧毁寺院一事后，更加气氛。此时新仇旧恨，凶猛上脑。
他却丝毫不惧，也不逞口舌之快，使了个眼色，狗腿们作势就要砸场。
这是钱舸从后院出来，迎面客气地打招呼，说：“张兄幸会，在下明月山庄钱舸，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十分荣幸。”
张恶霸听完，瞪回手下。这边立马换了脸，笑脸盈盈地说：“原来是钱兄，失敬失敬。”
钱舸假装不知昨晚的事，一边寒暄一边打官腔。两人格外热络，不知道的以为是兄弟呢。明理人见了，都清楚张恶霸气势略低，极尽谄媚之能事。
约莫一盏茶功夫，张恶霸被侃得一愣一愣的，再不提我们的私怨。
钱舸笑着送他出门，待他走远才开口说：“弹劾的信已经寄出，钱氏会有人跟进。铲除异己这种事，他们最爱做了。”
我失笑看他，说：“笑面虎，棉里针。小子，你太贼了。”
他斜睨我一眼，假装一脸大度。
“小孩家家，不跟你计较。这是谋略，知道不？”
我才不管他说什么，反正事情也算解决了。
那张恶霸以为攀上了贵人，却不知贵人实则是拦路的老虎。
回到房里，看见渺儿在整理房间。我问她感冒怎么样看，她说睡足一夜，精神渐好。
齐天任被我吼去找齐旻。前天齐庄传来消息，说代州的分部管事看见过齐旻。忻州、代州相隔不远，我又一直挂心他的事。今天一大早，就把齐天任踢上路了。他这两天看我脸色，对我百依百顺。
镇帮位于忻州与代州中间的崞县。离武林大会还有几日，我和钱舸这边动身，齐天任找到齐旻，会直接到镇帮与我们会合。推算时间，齐嵩应该也差不多到了，不知这些日子他过得怎样。杜肥肠曾耻笑他的出身，回到翟门见了当家主事，可能更不好过。
闲来两日，我无所事事，在酒楼里闷得慌，便拉上他们出去逛街。
路上钱舸问我，觉得忻州怎么样。我前后左右看了看，说人少了点，城市规模也小了点。
他笑眯了眼，我看那神色，知道他又要开始卖弄历史了。
死穿越，叫你说时你不说，不要你说时又偏偏要说。
我爱理不理，没有一点热衷。他老大不爽，拉了我就要开始说教。这时街上跑出一个怪人，蓬头垢面，全身脏兮兮的，走路左摇右晃，不知是醉汉还是疯子。
他四周乱转，见人就拉就喊。
“天也摇了，地也裂了，人都死了……
突然，他向我们冲来，紧拉着渺儿干吼道：“天谴啊……大好的将军就这样没了……天谴啊……”
渺儿害怕挣开他的手，那疯子蹒跚着离开，又哭又笑冲到街尾，闪进小胡同里就消失了。
我们僵在原地，不知刚才到底到底发生什么事。
一直逛到夜晚，受不住疲累，才准备打道回府。我想起白天钱舸要谈的历史，便主动开口问他。他得意得二五八万的，咳了两声才娓娓道来。
在宋仁宗景佑四年，定襄，忻州一带曾发生过地震。《资治通鉴》有记载，十二月二日丙夜，京师地震，移刻止。定襄同日震，至五日不止，坏庐寺、杀人畜，凡十之六。大河以东，弥千五百里而及都下，诚大异也。
正巧说到这里，不知哪里冒出个黑影，抓住钱舸大喊：“是天威示戒……天威示戒……”
定睛一看，分明就是白天的疯子。
钱舸受不住他吼叫，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拖到路边。来来往往的人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匆匆而过。
疯子被点了穴才冷静了些，眼睛渐渐清明，都要让人以为他不是疯子，是正常的。
钱舸看着他说：“地震是纯自然的现象，不是什么天谴之类的。”
那人一听“地震”二字，神情怪异，感觉又要恢复刚才大闹的样子。
钱舸忙打断他乱想，岔了话题说：“你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去吧。”
那人听完，没有再发疯，却老泪纵横，极其悲壮地说：“国无完国，何来家乎？”
我与钱舸相互看了下，想着又是一个爱国主义大好中年。
那人继续说：“威震三关，声闻四达，却悲愤含冤而亡，子承父业，保家为国，却早卒抱憾而去……天要亡我大宋啊……”
我听不明白他的碎碎念，转头看钱舸。
钱舸说：“他说的两人，是杨业和杨延昭。”
那人听了，一阵激动，抓住钱舸哭喊道：“他们的冤屈、不甘，天都知道了……地摇山河，天怒人怨啊。”
声音分贝越来越大，感觉耳朵有点疼。正当我们伸手捂住耳朵时，那人却自行解开穴道，狂奔着逃走了。
我们返过神，跑去追他，却连人影也没见到。
钱舸说：“此人内力深厚，决不是泛泛之辈。”
说完弯腰，捡起地上一本残破的书，上面写了“武经总要”几个字，可能是那疯子遗落的。
钱舸随意翻看了下，嘴里叨念着：“雍熙十二年，杨业被俘，绝食而亡；大中祥符七年，杨延昭卒于任上；康定元年，《武经总要》官修成书……那疯子可能与杨家有关。”
我不知他说的祥符康定是几年几年，只知道一个爱国主义中年因爱国将领先后过身得了失心疯，又不知怎的捞到这本兵书，跑到这里大吼大叫。
钱舸继续说：“镇帮贺家从祖辈开始便效忠杨家。杨家衰亡后，立户于雁门关附近，协守边关，保家卫国。”
我一听，了于心，点点头。
那疯子可能是要去镇帮的。
钱舸会过我意，也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