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的一声,他将车停在寓所门前,嘉怡略迟疑,下了车,他即开动汽车走了。目送他远去,她的眼眶满含泪水。她是伤了他的心,也伤了自己的心,感情啊!是把双刃剑,没人能全身而退,而不沾泪带血的!
她如行尸走肉般回到房间,失神而机械地做着动作,换鞋、放好袋子、回卧室开灯、去衣柜拿睡衣、去浴室洗澡,在洗澡时,抹了两遍沐浴露都不自知……
她穿着睡衣,打开窗户,望着楼下,祈盼能看到他的身影出现,今晚起风了,凉风灌进室内,她都纹丝不动,坚持在那儿站着!
大约十几分钟后,劲松手提着一个黑胶袋,缓缓地拾级而上。她连忙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只剩下一条缝偷窥着他的举动。他站定在庭院,仰望上来,她一闪到墙边紧贴着。到她再往下看时,已不见他人影,她跑到门边贴着倾听他的脚步声,知道他已步进他自己的房间,她才嗒然若失地回卧室,跌坐在床上,欲哭无泪!
他回到卧室,在床头柜上放下黑胶袋,打开来,竟是半打罐装啤酒。他“啪”地开了一罐,猛灌一气,心比黄连苦,所以啤酒是甜的!
想起她纯美的外貌,甜蜜的笑容,那都是假象啊!她的心硬如铁,坚韧得很!这样的女人,无人能左右她的决定,包括他!反而是他,常被她牵着鼻子走,依赖她!这样的认知,让他苦笑起来。他一仰头,喝干了这一罐,又打开另一罐,喝得太急了,呛得咳起来,顺便把眼泪带出来,象决了堤的洪水,爬满他的脸,他用袖子胡乱地抹干,又再涌出来,他没办法了,伏在枕头上,一任泪水纵横流淌落下枕套……
他静静地哭了一会儿,闷得心都象塞满了棉花,又痛又胀,很难受!他站起来,走到浴室洗把脸,出来又继续喝着酒,只求赶快麻醉自己。他其实知道这样的行为很任性,所以,他只想快快醉倒了,可以睡个觉。
六罐啤酒下肚,说不醉是假的,身体不听使唤,脑子倒很清醒的样子,他颤抖着手拿起手机,按快捷键“1”,屏幕出现了“嘉怡”两个字,拨号过去给她,她很快接听了:“喂,什么事?”
他有些气,还能有什么事?故而他冲动地答:“没事!我,我想说,我回来了。”
她听出他的舌头都打结了,原来他去买酒来喝!她关心地说:“别多喝了,天寒地冻的,快休息吧。”
他不领情:“你老爱扮好人,象很关心我的样子,却又无情地对待我。”
她急辨:“我……”
他断然打住她的话:“我还没说完!听我说!我是彻底看透你了,冯嘉怡,你外表柔弱,内心硬如铁!我告诉你,没有你在旁,我一样会过得好,分开就分开!能难得倒我吗?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我早有心理准备,我不会让你得逞,来看我的笑话!”
一席话刺得她的心在淌血,也好!这种结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以让她死心,可以激起他的坚强独立之心!因此,她努力稳住声音说:“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多说了,晚安吧。”
说完,她马上挂断电话,泪流满腮都是,躺倒在床上,朦胧泪眼睁得大大的直视吊灯,那璀灿的灯光照不进眼里,她呜咽出声,低低的,抑郁的,象受伤的小动物般无助……
劲松不相信地瞠视着手机,这坏女人!竟然抢先挂了他电话,他抛掉手机,大声地唱着歌,唱着唱着,声音被喉间的硬块堵塞了,才晓得自己在哭泣着,手机再度响起,他摸索了床周围,才找到手机,接通了才知是服务员打来的,对方礼貌地请贺先生注意声量,因为有住客投诉到总台,说三楼有男人在喧哗。
劲松答应了,挂了电话后喃喃自语:“怪不得她不要住这,确实这里不能住人,没自由没温暖,散了吧!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留恋的。”
瞌睡虫渐渐爬上来,他用被子卷住自己,和衣沉沉睡去……
从那天开始,劲松变得很酷,不苟言笑。嘉怡有时偷望到他那又冷又硬的面部线条,觉得他身上连一丝温情也找不着了。那个阳光健康的贺少,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言行都格外谨慎小心,面对她时,只说公事,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他礼貌而客气,但对她敬而远之,避之则吉。
她对这一种结果,觉得意外,但已有了心理准备。当新分店开张当晚,大家忙完后例牌聚首时,她正式向那三个人宣布:“我打算6月份搬回家去住,我大哥已觅好新家,正在装修当中,那里离旅行社很近,方便我和嫂子上下班。”
小张和李静莲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劲松,劲松垂眼看着地板,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早就知道了,这样也好,我搬回父母家去住,我和嘉怡同时搬走吧,那么寓所就可以完整出租了。”
小张和李静莲又一起看看嘉怡,望望劲松,他们俩又互相对望,都摇头表示莫名其妙。嘉怡晓得他们不太理解情况,就挤出笑容来说:“怎么?这样做不好吗?我和他只是同敌联盟,事情完结了,总要归回原位,我以为大家都有共识。”
李静莲忙笑着说:“不是不好,只是有点转不过弯来,给我们一点时间吧。”
劲松冷不丁地插一句:“六月份才搬!这时间够了吧。”
这话弄得大家都尴尬起来,劲松暗怪自己又多嘴了!嘉怡在思疑他那话是不是说给她听的,一晚上,大家都在躲猫猫似的,玩心里猜疑游戏,说话暗藏玄机。
在回程时,劲松更沉默,他很珍惜与她相处的时光,却又很害怕面对她,他也不知何故如此!嘉怡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句不妥当的话,又惹起不愉快来,倒不如不说话,寂静相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