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了情道长与马紫凝师徒二人一路向宁王府走去,此时此刻的宁王府,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一顶轿子落在了宁王府的正门,从轿子上走下一位面带贵气的中年人,一身明黄色长衫,腰间一条玉带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他刚刚站定身旁便有一位侍从拿着一件雪白大貂,欠着腰说道:“皇上,眼下已入冬,还是多穿点儿为好,龙体要紧啊。老奴给您把这件外套披上吧。”
“朕用不着,曹公公费心了。”“皇上这话可是折煞老奴了,照顾皇上的衣食住行是老奴的本分。”“魏统领随朕入府即可,其他人等在府外等候。”皇上平静却威严的声音传来,曹公公与众侍卫应道“诺。”一位身形高大的侍卫来至皇上身边,二人便向王府之中走去。
待皇上与魏统领的身形消失,曹公公不动声色的直了直腰,向后稍退两步,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做了个手势。
二人刚进府门,便看到两位侍卫单膝跪地说道:“吾皇万岁!不知皇上大驾光临,小的这就向王爷禀报。”“平身。禀报就不必了,朕自去便可。”“诺。”
二人走在通往前厅的石板路上,皇上笑道:“堂堂大颢王朝的宁王,府中下人少的可怜,这传出去朕可丢不起这个人。”“宁王战功无数,位高权重却又如此清廉,实则臣子之典范。”“魏统领,你这腔调是跟国子监的王老头学的吧,酸,酸不可言。”魏子婿挠了挠头,正不知该如何答话,却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拐角处传来“哈哈哈哈哈哈,皇上,老夫倒是觉得魏统领说的很对嘛!”只见一位独臂老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行至皇上前方。
“马叔,您这脸皮可是越来越像先帝了啊,这样不好这样不好,哈哈哈。”“人老了,脸皮自然越来越厚。魏统领这呼吸越发沉稳,看来武学有所精进啊,怕不是半只脚已入得神会境了吧。”“见过王爷,王爷慧眼如炬,魏某不日前贯通境大成,偶有所感,略有一些神会境的感悟。”
“不错不错,以你这般年纪便贯通境大成,将来有望进入随心境啊。”宁王边说边回头看向皇上“倒是方兴你,神会境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长进没有,真给我师哥丢脸。”皇上耷拉着嘴角说道:“马叔你是不知道做皇帝有多辛苦,早知道当年就不那么早从我妈肚子里出来了,你看看方盛那小子过得多快活,每天有时间练功不说,还经常去秦淮河喝花酒。他当年不就比我慢一刻出生么。”魏子胥在一旁听的暗暗咋舌,心想:也就这君臣俩在一起时能说出这般话来。
闲话休提,君臣三人来到正厅各自落座之后,宁王便安排下人通知厨房备膳,并询问过皇上的意思之后安排管家将门外的曹公公一干人等带入偏厅安排用饭。皇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砸咂嘴说:“马叔,今年你六十大寿的时候我送你的上好的正山小种呢?怎么尽喝这些淡然无味的茶。”“你说那个啊,被凝丫头偷悄悄的拿去孝敬她师父了,唉,这丫头越大越偏心了。”皇上听到这里挑了挑眉毛说道:“马叔,你和了情道长怎么样了,有戏没戏啊,人可是为了你在这金陵城定居了快十年了。”“你小子作为堂堂一国之主,怎么这么八卦。”“这不是在宫城之中憋的嘛……马叔,凝丫头今儿又去静虚庵了?”“是啊,这丫头别看平时风风火火,练起功来可是一点儿不马虎。”“对了马叔,听说前几日马远那小子孝敬了你一坛西域美酒,色泽红润,口感上佳……嘿嘿……不知今晚……”“你小子……”宁王笑骂两句,喊来下人去取酒。随后与皇上统领二人移步至饭厅,刚刚坐定便听下人来报:“启禀王爷,小姐回府了,还随行一位道长。”宁王正欲安排,皇上便抢先说道:“快带来一起用膳。朕可是许久未见凝丫头和了情道长了,还真是想念。”“好吧,那就叫来一起吃饭吧,你通知厨房给了情道长做几样素食。”“是,王爷。”
不多时马紫凝师徒二人便来至饭厅,繁文缛节不提。师徒二人入座之后饭菜便端了上来。皇上将琉璃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张嘴说道:“不错不错,不愧是西域名酒,马远那小子镇守西方边境可是有福享了。对了马叔,关于北征一事您还是坚持反对么?”
“那是自然,我朝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虽然各地百姓大多可以有衣蔽体,有食果腹,市农工商各行各业也都稳定下来,国库也日渐充盈。可是一旦开战势必劳民伤财,西南方滇国别看这几年一副唯我朝马首是瞻的做派,可到大战起时他们很大可能在背后捅刀子,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也够咱们喝一壶的。西北倒是不用太担心,他们各部落之间常年征战,听说准格尔部的新首领是个人物,有望一统西北各部族。不过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统一可不是三五年能达成的。”
“可是马叔,如今我朝与燕国平分天下。燕国人虽然骁勇善战,弓骑兵更是独步天下,但我朝重骑铁浮屠是他们的克星。之前燕国一直苦于没有铁矿,兵器甲胄质量数量都不如我朝,可年初他们攻占了女真部落,在那里发现了大量的铁矿啊,这样一来岂不是如虎添翼?趁着他们还没有将铁矿大量用于军备。再者麻雀的探子回报他们将不少兵力调往东北开采铁矿。这正是挥师北上的好时机啊。”
“怕什么,撇开铁浮屠不谈,我朝郑源所率两广水师可是天下独一家,从海陆挥师北上形成包夹之势易如反掌。老夫认为如今还是要先稳定发展而不宜大动干戈。再说了,燕国调兵很有可能就是障眼法,我朝也有不少燕国鹰隼的探子。现在不宜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为好。”
“唉,马叔你也真是的,刚过完寿就辞官回来养老,现在朝堂之上是真的乱啊。不说了,吃饭吃饭。”皇上又喝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凝丫头,有时间你去宫里多看看大哥我啊,泱泱三宫六院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一个像你这么惹人开心的丫头。”
“皇帝哥哥,我知道咯。”马紫凝扬起稚嫩的脸庞,含糊不清的说道。了情道长见状拿手帕轻轻的将马紫凝脸上的油渍擦去,爱怜的摸了摸爱徒的小脑袋说道:“你这丫头,过了年就到幼学之年了,吃饭还是这么狼吞虎咽。”“就是,爹告了你多少次不要吃着东西说话,就是不听话。”马紫凝抬头吐了吐舌头便又将头低下去开始专心致志的对付起碗中的鸭腿来。众人见状都不自觉得的笑了起来……
一次寻常的家宴便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众人酒足饭饱,皇上起身告辞,宁王便携爱女与了情道长出门送客。一干人等来到府门前,曹公公与众侍卫早已在门外等候。皇上转身跟宁王等人告别,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治国不易,切不可自乱分寸,不可轻信与人。”“我懂得,马叔。再过一个月大年三十的国宴你可不能不来啊,到时候我让马远那小子多弄点儿葡萄酒来。”说罢,皇上转身走向轿子,曹公公赶忙扶皇上上轿。
看到众人走远,了情道长说道:“今日晚间贫道心有悸动,恐有大事将生。王爷你最近多加注意。贫道先行离去,王爷告辞。紫凝你仔细练功,万不可懈怠。”宁王无奈的摇了摇头蹲下对马紫凝说:“凝儿你先回房,爹还有些话要与你师父说。”“那师父再见!爹爹你早些回来,外面冷。”目送马紫凝回府,宁王转过头来,顺势坐在了台阶上叹道:“了情了情,若有真情,怎么了?你又是何苦,你知道我这辈子心里只会有你二师姐一人。”
了情道长沉默许久,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二人身上尽然已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下雪了……”了情道长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利物破空之声传来,说时迟那时快,宁王猛然起身一记斜单鞭将飞来之物砸下并顺势护在了情道长身前。此时二人定睛一看,一只羽箭钉在石质台阶上,箭头尽没。宁王甩了甩发麻的胳膊,赶忙说道:“快去带凝丫头走,来人臂力惊人,内力深厚,怕在随心境之上!”“可是你……”“别管我,我掩护你去带凝丫头走,越远越好,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要回来。”此时更多的羽箭夹携尖锐破空之声袭来,听得人头皮发麻,二人只得赶忙向府中退去,此时亲兵也闻讯赶来聚向二人,将其护在身后。箭雨之后,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从四处出现,接踵而至,将王府众人包围起来,手中钢刀寒芒逼人,雪夜之中,月光之下,让人不自觉想紧一紧衣服……
月色清冷,大雪纷飞。一场殊死之战即将在王府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