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北街那边的水族馆买了一条美人鱼！”
美人鱼……淼已经波澜不惊许久的心再一次有了波澜。
“真的吗？”淼转动轮椅冲到那人的跟前。
“额……是……”那人被淼吓到了。这不会是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吧，虽然并没有说出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人走了，留下淼一个人呆在原地。
“北街的水族馆……会是它吗？”不，不会，他的海死了，世界上再没有他的海了……
脸上初显的兴奋和喜悦都消失殆尽，剩下的都是无尽的失望。明明可以深埋心底的，现在又被人挖出来，飘出的，只有更幽长的悲伤。
还是不去看了吧，他不想再有任何希望，他禁不起再一次……绝望。
——
电视上放着一年前的节目，因为是录像带。
“嘭、嘭”有人敲门……
“淼啊，我们出去玩吧。”那是他朋友，春凉，还算要好。
淼告诉了春凉关于海的很多事。春凉也从淼的小说中多少觉察出了淼对那条人鱼不一样的情感。
“去哪？”淼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视，纵使他已经看过许多遍。
“北街啊，那儿有个水族馆你知道吗？听说挺好玩的。”春凉没有直接提到人鱼，但听语气是知道的。
“不去。”
“就去玩玩嘛，你好久没出门了……”淼打断了春凉的话，“说了不去就不去，说那么多干什么！”淼有些生气，春凉明明明白海在他心中是无可替代的，为什么要让他去看另一条人鱼。
“抱歉，语气重了……”淼低下了头，肩膀发着颤。
春凉已经习惯了淼在人鱼离开后的喜怒无常。
春凉走上前，揽住淼的头，让淼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去看看吧，也许真的是它呢？”淼怀疑自己有些听错了，为什么感觉春凉的声音也在颤抖。
“试着接受现实，你……或许才能真的习以为常……别逃避了，好吗？淼？”春凉轻轻拍了拍淼的头……
鬼事神差的，淼答了声“……好……”
春凉很轻柔地为淼拭去眼泪。淼突然发现，自己竟习惯了春凉的温柔。
“不用了，我自己来。”淼推开了春凉的手。
春凉有些尴尬地缩回手。
——
春凉推着淼走在前往水族馆的路上。
淼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想快点到水族馆，又想原路返回。淼的心思都用来想这个事上了，却没有发现春凉注视着他的眼神也是复杂的。
“天气真好啊，淼，是吗？”春凉想让淼多关注一下他。
“嗯。”他得到的始终是敷衍。
春凉再没有挑起任何话题，他知道，说什么淼也听不进去多少，回答无非是“嗯”、“哦”、“好的”、“不要”，没关系，他习惯了。
到水族馆门口了……
淼望了很久那块牌匾……
“进去吧……”
“嗯”
他们直接跳过了前面那些小的水族箱，向馆内迈进，人鱼在那儿。
淼四处张望着，不知不觉的，他也未曾发现，身后推着他的春凉不见了。
春凉未曾走远，他站在离淼不远的地方，默默注视着淼的背影。
淼忽然停住了，他在望向某处，春凉也望去。哦，是人鱼……
春凉忽然紧张了，是淼的海吗？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不会是海的，不会……
淼眼睛湿润了，那不就是他思念的面容吗？正隔着玻璃望着他。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初见……
淼转动轮椅靠近玻璃……
“哦，妈妈，你看那个人没有腿……”这些话语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淼的手不自觉的放在了玻璃上，海也放在了玻璃上，但是他们碰不到对方了。
淼低下头，然而他清楚的看见，海的嘴型……
海说——我喜欢你……
淼的眼泪又落下了，海想要伸手擦干，察觉到海的举动淼已经先行动了，继而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在泪痕未干的脸上。
“我也喜欢你……”
淼吻上了玻璃，虽然他知道这很丢脸，在人群面前。
海也吻在了同一个地方，看起来……就像他们真的吻上了彼此。
让我们继续一场无声的约会……
——
远处，春凉也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