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举着火把,照着密室暗门那堵墙端详半天。
上头的壁画先前沈方自然见过,只是当时并未太在意,现在牵扯到了那只无形怪,那就得好好调查一下,对沈方而言,要想在这个世界长久立足,那就得尽可能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秘密。
“它说,它是旧神之子……?”张十楚借着火光,凑到画前,嘴里喃喃念着方才从池斐那听来的证词,“这些神,叫星宿?和神主不是同一个吗?”
“不是,星宿是以前的神,你们看过希腊神话吗?”沈方回头问道,但没等两人回答,“星宿就好比泰坦,是旧时统治这个世界的神,而神主就好比奥林匹斯山上那些,是现在统治这个世界的神。”
“没听过希腊神话。”沈真诚语气有些不满。
“就好比前朝皇帝和当今圣上。”张十楚解释道。
沈方哈哈一笑,“对,十楚这个比喻没问题。”
所谓壁画,其实是一块纯黑的石板,上面画了星星点点,还有一轮月亮,从星月布局来看,与张十楚印象中的星空极为一致,甚至还能瞧见北极星与北斗七星,当然,张十楚的天文知识也就仅限于此。
夜空之中有些星星却要明显亮于其他,正是这些星星周围用白线各都绘制了人物,且神态服饰各异,皆手持兵刃。
“这就是星宿?倒是和我们中国的神话有异曲同工之处。”张十楚自言自语道。
“应该是……确实如你所言,只不过这些人所代表的星星,却不是我所认识的任何星星。”沈方摸了摸鬓角,这是他疑惑时的习惯动作。
“可这里有北斗七星。”张十楚指了指画上某处。
“嗯。”沈方点点头,“这就是我感到奇怪的,这星空除开这些星宿,与我们世界所见的星空几乎一致,但加上这些,就不一样了。”
“这里不是只有白天吗?为什么会有星空图?”沈真诚对画倒是不感兴趣,在议事堂里转来转去,听到两人谈到星空才走了过来。
“这里很久以前也是有白天黑夜之分的。”
沈方“哦?”了一声,“十楚是怎么知道的?”
“范豆豆和我说的,对了,之前看沈叔的反应,好像认识她?”
“嗯,听说过她的名字。”沈方点了点头,又将注意力投回到壁画上,“不过具体的事情,还是让她自己告诉你吧。”
“好吧……”张十楚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真诚。”沈方摸着壁画上几个星宿,“就像十楚说的,这里很久以前,也有日升日落,只是有一天,太阳升到这个位置,就再也不动了,至于发生了什么,好像没有什么确切的说法,都是些神话层面的解读,不过据我所了解,这个太阳并不是完全不动。”
“而是动得很慢,对吗?”
“连这种事也都知道,这也是范豆豆和你说的?”沈方惊讶地看了眼张十楚。
“没有,这是我自己想到的。”
“有意思,这个太阳动得速度极慢,你从醒过来到现在才不过一个月,不可能看得出来才对。”
“嗯,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到了。”
“有意思。”沈方说罢,往后站了站,接着道:“这个国家有过一次集体性的宗教信仰变迁,就像刚才说得,以前这里的人信仰星宿,后来就变成了神主。”
“所以,如果那个怪物真的是星宿之子,那这些被称为星宿的神,也真的存在?”
“也?所以你也知道,神主真的存在?”
“嗯,这个是范豆豆和我说的。”
“你们两,是怎么认识的?”
张十楚顿了一下,“从大巴车来得路上遇到的。”
“真诚呢?你不认识?”
“说来话长,回头再和您说吧。”沈真诚道。
“好,我们还是先调查一下这个密室。”
“您说的集体信仰变迁具体是怎么回事。”张十楚问。
“这个我还不清楚,好像比永昼发生还要早,现在没什么人讲得清楚这些。”沈方将火把往暗门后照了下,是一道向下的阶梯,复盘会后,沈方拉着沈真诚张十楚两个,单独询问了池斐有关无形怪的事情,然后又再拉着两人一道探究这里。
“或许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张十楚心里这般觉得。
三人随后进了暗门,只有沈方手里有一个火把,阶梯下去是一间颇有规模的地下室。
沈方将火把往前探了探,竟一下照不到底,这空间可能延申到圣女宫整个地下,难怪先前那怪声忽近忽远,锁定不了位置。
地下室四面墙上都有油灯,地上又摆满了蜡烛,沈方点了两盏油灯,让张十楚和沈真诚各执一盏,分头将整个地下室的蜡烛油灯统统点亮,这才看清整个地下空间的全貌。
这与其说是一间地下室,不如说是座地宫,光三人现在所在大厅就至少一个足球场一般大,四周还有大大小小数十扇门,至于都通往何处,三人现在都无心探究,他们的注意力已全被大厅顶上的一幅巨型壁画吸引,似是外面壁画的放大版本,又显然有些不同。
这边的壁画,要具象许多,不像外边的简笔画,更像是素描,内容倒是大同小异,也是星空星宿图,但细看又有差,虽同是大团黑色的底,但这里画的应不是夜空。
其一,这边画的那团黑影,形状不规则,加上黑影之外还有山水鸟兽,更像是天空中飘的一团黑雾。
其二,黑底之上虽也有星星,但数量有限,也绝非星空,约有几十颗那么多,并未细数。
同样,每一颗星星也对应绘制一个人像,只是这边人像看着要诡诞许多,个个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唾液横流,眼球突出,手脚扭曲,甚至长短不一,尽已失去人状。
壁画的最外围,每个星宿的旁边,又分别对应一个大肚女子,这些女子皆作叩拜之资。
张十楚正对着那壁画一二三四数着,想确认这画上究竟画了多少星宿。
沈真诚在厅里饶了一圈,回来时问沈方道:“这些大肚女,难道就是所谓的圣女?”
“关于这圣女宫的事,城里那些人,要么不知,要么躲躲闪闪,目前也还没查出些什么来。”沈方道。
两人说话间,突听当啷一声响,厅里的火光闪烁了一下,沈真诚忽地神经一紧,回头却发现是张十楚仰后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油灯掉在地上,灭了。只见他一手指着天花板,嘴里哆哆嗦嗦,含糊不清道:“妈呀……妈呀……这……这是一整只啊……”
沈方赶紧抬头再仔细看那壁画,经张十楚这般一说,沈方忽觉心口一凉,这顶上画的可不是什么星宿图,而分明是一个巨型的什么怪物,形状吊诡,难以名状。
那不规则的黑雾正是怪物的躯体,那星宿的扭曲手脚,竟是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触手,那些张着的血盆大口哪是星宿的嘴,分明是那怪物的嘴,上百只突出的眼球环绕周身。
而那一圈大肚女子,原是对着这怪物叩拜,若那些女子真如他所猜想皆是孕妇,又结合无形怪物所说,那此处圣女宫的圣女,难道……
想到此处,沈方倒吸一口凉气,良久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怪物……”
而张十楚和沈真诚,也被这景象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