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林七的意识就像那黑暗中的微光,慢慢苏醒过来,思绪却像那毛线般一片混乱。明明记得自己慢慢地失去了意识,怎么现在?
林七想睁开眼看看,却发现眼皮怎么也睁不开,他有些不安,试着想挪动身体,却也是毫无效果,他的整个身体都不听他的使唤,好像和他断了联系,甚至他都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存在的只有这迷迷糊糊的意识。他拼尽全力想要动上一动哪怕只是身体的一小部分也好。但都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又怎么可能呢。精神又传达出几次挪动的意念未果后,林七放弃了。
他记得他是被那个看似憨厚的男人射杀了啊,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入了地狱,但也不应该是这个情况啊。林七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独留下这意识有什么用呢,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煎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简直比死去还痛苦。只能往好的地方想,至少有了那么一丝希望,能够醒来,还能够见一见那一直等待着他的可人啊。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就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林七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在这段时间里,他把他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好好理了理,那个看似单纯善良的男人突然暴起对他出手,还说他碍着什么人的眼了。他到底碍了谁的眼,竟然因此就要取了他的姓名,而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把手伸到军方,在军方也有眼线,林七仔细想了想,在这个世界和自己结怨的好像就只有那李家夫人了,可她一介女流之辈,有这么大的能耐吗,又或者是那个从未蒙面的李家之主听说了自己和依旧之事想要对自己下手?这一切的事情都没有答案,林七变得越来越烦躁,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意识清楚,却什么也做不了,而且精神无法休息变得越来越疲惫,林七已经越来越接近崩溃,意识越来越模糊,似乎他就要就此沉沦。
某一刻,林七想要强打起精神,他努力让意识凝聚起来,他已经重复了这样的行为无数次了。这一次,突然不一样了,有些尘封了许久的东西被打开了,入眼还是一片漆黑,但点缀着丝丝光亮,定睛一看,那好像是...星星!怎么回事,我怎么能看到星星了,林七眨了眨眼,周围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却惊喜万分,他可以控制身体了吗,他带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尝试着挪动手脚,动了!这是什么情况,我又活过来了吗?林七活动了一下手脚,毕竟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那么久的时间,使用起来有明显的僵硬感,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手脚了。林七发现自己是躺着的,想直起背来的时候一个趔趄又躺了下去,好几次之后才成功坐起来,真的是太久没用了啊。
慢慢得,兴奋劲过去了之后,林七开始思考自己所处的环境,他环顾四周,再看看头顶的那粒粒繁星,似乎有点熟悉,重新躺下,再看,答案呼之欲出了,遥远的记忆回溯,这...不就是他死之前的场景吗,可,林七想:我真的死了吗,死后复活,这样的事光想想就很是不可思议。难道之前的那些都只是一个梦,包括自己的死亡都是一个梦?可是死亡的感觉好真实啊,那种崩溃生不如死的感觉真的是梦中可能出现的吗,梦中可能度过如此漫长的时间吗,还是我沉沦在了这个梦里,所以才会觉得它漫长?
正在林七做思考斗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旁不远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少许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空下显得尤为刺耳,林七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那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有人过来了?条件反射地搭在了腰间的枪上,林七的脑子也在飞速地运转,这一幕是不是曾经发生过,对,就是自己“死前”那人来找自己的时候,所以,来者是狗蛋?他试探性地问出了声“狗蛋?”,同时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七哥,你怎么知道是我?”一个人影从阴影里走出,借着月光,他的相貌也展现出来。就是他,这人的相貌林七已经印在了的脑海里,在那段梦魇般的日子了,除了李依旧,在他意识中出现最多的就是这张脸。林七忘不了此人一刀一刀捅进自己身子时脸上讽刺冷酷无情的表情,永远也忘不了!一股怒火冒上心头,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太痛苦了,他大吼出声:“狗蛋!”,手也握住了枪把,准备拔枪怒射。“七哥,冲我发什么火啊”,委屈的声音传来,林七一愣,他怎么是这个表现,难道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梦,是幻觉?可那一切明明那么真实啊。
林七心念电转,决定先按兵不动,免得出现无法挽回的局面。林七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你来干嘛,还不出声,差点我就把你打成筛子了!?”这句话熟练地脱口而出,熟练得让林七都有些惊讶。
“这不是还没么,嘿嘿!”那人摸了摸寸头,一脸的傻笑,“七哥,听说蒋司令找你,看他的表情,你怕是要升官了啊!对了,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吼我?”
“没什么,现在去?”林七在那段痛苦的煎熬中倒也得到了点好处,他现在思考速度很快,嘴上问着,大脑里已经开始分析:说的话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之前那还能是梦吗,哪有梦那么真实的,那么就是...林七已有了推断。
“嗯啊!那个谁,就司令身边的那个,亲自来咱帐篷里找的你,我跟他说你不在,他就让我来找你回去了!”
“哦,是嘛,那他怎么不自己来找我,他平时做事都是亲力亲为,可不喜欢使唤别人,路又不远,直接来找我不就好了吗?”林七隐蔽地玩味一笑,问道。
狗蛋一呆,似乎没想到林七会这么问,随后支支吾吾地说道:“也许,也许是觉得我对路熟,又或者是...”
不等狗蛋说完,林七打断道:“我就随便问问啦,干嘛这么紧张,走吧。”心里想着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我就等你真正露出狐狸尾巴,再动手,免得你咬死不承认。
林七看似毫不设防地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实则已把手按在了自己腰间的枪上,一边用余光看着身后那道动作开始变得诡异的身影,果然有问题,我就等你先动手,这次有了察觉,你可没那么容易杀我了,这么长时间兵可不是白当的。
当林七看到身后那道身影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什么的时候,林七往旁边一翻滚,几乎同时一道枪声传来,可林七身手还没完全恢复过来,速度慢上了一些,腰间突然一凉,疼痛感随即传来。林七在心里骂了一句,大意了,忘了这茬,但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可容不得他犹豫,之前在军中学的东西派上了用场,他忍住疼痛,翻滚落地后快速稳定,回身一旋抽出腰间的枪,对准狗蛋的身体连按扳机。
狗蛋身躯一阵颤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就要瘫倒下去,林七一蹬后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狗蛋摔倒之前搭住了他的背,狗蛋嘴里血沫不停地往外冒,还拼命想说出一句话,含糊不清的,但林七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怎么这么快的反应。林七露出了熟悉的狡黠笑容,说道:“我说我已经被你偷袭过一次了你信不信,你说,是谁让你对我下手的。”
狗蛋满脸不解,随即变得愤怒,嘴里含糊地说道:“你耍我呢,别想知道答案”,血沫不住地涌出,狗蛋可能是由于愤怒过度还剧烈咳嗽起来,看着马上就不行了。这时,让林七也没想到的事发生了:狗蛋脸色突然变得阴狠,用满是血的双手拉住了林七的袖子,拼尽最后的生命力喊出了一声还算清楚的“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