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和尚念佛打坐,沙悟净眼观鼻鼻观心,猪八戒愤恨的是那猴子,唯有那猴头,本来就是个以力压人的,反正你这里现在也没办法奈何我,干脆,杀人诛心,吵什么嘴。
于是这孙猴子再一次来到那人参果树前,一阵乱棒,那人参果树好歹是先天宝物,就这么被打得稀烂,那猴头还使个推山移岭的神力,把树一推推倒,简直是……不对。
想那猴子来偷人参果之时,土地特意提及,“这个土有四万七千年,就是钢钻钻他也钻不动些须,比生铁也还硬三四分”,那家伙掣金箍棒筑了一下,响一声迸起棒来,土上更无痕迹。怎么这一时,就把树推倒了呢?
难道是土地说了假话,想那闻一闻就活三百六,不如干脆到这树上修炼,每日两万次呼吸,反倒比吃这果子强上许多啊。非也。
吃一个活四万七,那只有镇元子一人,能以特例之偏,而盖之以全么。至于闻一闻活三百六,同理可证,乃是对于人参果功效的赞美,那土地能了解的,反而只有这“土地”。
前者这孙猴子奋力难以筑动的土地,怎么可能被这推山移岭的神力给推倒。这树既非是山,也不是是岭,哪怕是打断,也比这推倒来得容易。
那孙猴子哪里明白,可这天上的镇元子却瞬间就知道了。他也不着急,更不言语,只是等那元始宫的盛会暂时休息散场。那带去的散仙,也只是与殿外的“太乙天仙”们交流交流。唯有这闹嘴的清风明月,把嘴都秃瓢了,只得歇气,再往人参果树处一观。
这一看,正是清风脚软跌跟斗,明月腰酥打骸垢,打,那必然是打不过的,只得用计赚哄。可这两位仙童,到底所知的手段不多,颠倒思想,也只不过是反手一锁,干净把那师徒四人给锁在房间,留等自家师傅回来处理。
于是两人好话说来,清风也道:“果子不少,只因树高叶密,不曾看得明白。才然又去查查,还是原数。”这遇上孙猴子,那是瞬间就能扯谎观风了。
那八戒就趁脚儿跷道:“你这个童儿,年幼不知事体,就来乱骂,白口嘴咒,枉赖了我们也!不当人子!”这也算骂人么?除最后一句,也还不知说给谁听的。只把这话儿按在那孙猴子身上,倒也得当得紧。
那孙猴子听不懂太多,却只心上明白,口里不言,暗想道:“是谎,是谎!果子已是了帐,怎的说这般话?想必有起死回生之法。”嗨,哪怕有还原之术,结下的梁子怎么解呢?
再三安排吃饭,正正把这师徒四个关押进房间,那猪八戒笑道:“这童子差了。你这里风俗不好,却怎的关了门里吃饭?”唉,这风俗不好的,孙猴子不也是么。
这才听把清风骂道:“我把你这个害馋劳、偷嘴的秃贼!你偷吃了我的仙果,已该一个擅食田园瓜果之罪,却又把我的仙树推倒,坏了我五庄观里仙根,你还要说嘴哩!若能彀到得西方参佛面,只除是转背摇车再托生!”
那三藏法师闻言,丢下饭碗,把个石头放在心上,恨极了那孙猴子。两童子却将那前山门、二山门,通都上了锁。你这人间手段,哪怕人间之人,能破门而出的也不少吧。
可那清风明月懂得什么,修得寿筵,就修不得手段。却只来正殿门首,恶语恶言,贼前贼后,只骂到天色将晚,才去吃饭。饭毕,归房去了。
当时唐僧就埋怨那孙猴子道:“你这个猴头,番番撞祸!你偷吃了他的果子,就受他些气儿,让他骂几句便也罢了。怎么又推倒他的树!若论这般情由,告起状来,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通。”打是亲骂是爱,不敲不打,实则起了撵那孙猴子的心思。
可那猴子怕什么,反正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一味的大包大揽道:“师父莫闹,那童儿都睡去了,只等他睡着了,我们连夜起身。”这话,分明就是要用仙家手段欺负人。欺负人是那孙猴子乐意干的,可这儿其他三人,其实都不乐意。
这不,那沙僧也起来道:“哥啊,几层门都上了锁,闭得甚紧,如何走么?”这是问他?这是反问自家,人间事人间毕,用人间手段做人,手段高接欺负人,沙僧难道就撞不破那门么?
可那孙猴子根本没听懂,兀自笑道:“莫管!莫管!老孙自有法儿。”
什么法儿,那猪八戒也知道入乡随俗,仙法自家不会么,乃直接拆台道:“愁你没有法儿哩!你一变,变甚么虫蛭儿,瞒格子眼里就飞将出去,只苦了我们不会变的,便在此顶缸受罪哩!”
这话分明假打,那个神仙不学点儿大小如意的方法。可这话不只是说的手段问题,还是说给那唐和尚听的。
唐和尚哪里不明白,那孙猴子惹是生非,从来没人治一治他,这分明是惹了众怒了。只得道:“他若干出这个勾当,不同你我出去啊,我就念起旧话经儿,他却怎生消受!”这意思,就是我自有法治他,只是始终是自己的大弟子,始终陪了自己好久,始终没找到足够的理由……
那猪八戒闻言,自然好奇,就要探听这制衡的手段。于是又愁又笑道:“师父,你说的那里话?我只听得佛教中有卷《楞严经》、《法华经》、《孔雀经》、《观音经》、《金刚经》,不曾听见个甚那旧话儿经啊。”
那孙猴子也光棍儿,反正刀在别人手里,应道:“兄弟,你不知道,我顶上戴的这个箍儿,是观音菩萨赐与我师父的。师父哄我戴了,就如生根的一般,莫想拿得下来,叫做《紧箍儿咒》,又叫做《紧箍儿经》。他旧话儿经,即此是也。但若念动,我就头疼,故有这个法儿难我。师父你莫念,我决不负你,管情大家一齐出去。”
既如此,等到天昏月上,那孙猴子一路解锁,往门上一指,只听得突-的一声响,门锁俱落,唿喇的开了门扇。八戒笑道:“好本事!就是叫小炉儿匠使掭子,便也不象这等爽利!”那猪八戒其实不想走,早叫他“不要捣鬼”,惹上不该惹的人,连个认罪的态度都没有,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可那孙猴子愣是以为在夸他,立马吹嘘道:“这个门儿,有甚稀罕!就是南天门,指一指也开了。”唉,真无知者无惧,猪八戒奈何,唐和尚奈何,沙悟净不言语。
那孙猴子怕不保险,还把那在东天门与增长天王猜枚耍子赢的瞌睡虫摸出两个用了,一夜跑了百二十里,终究还是没把人家放在心上。
可这事不凑巧,第二日一早,镇元子就到了。这不但是算准了动作,还算定了时间,合该如那猪八戒沙悟净的担心,跑什么跑,没用的,还不如留下点儿力气接下人家的报复呢。
那镇元大仙不似正规大仙,不论是渡劫的方式,还是自己教学的方法,甚至于自家的言论。你看他回家来,立马就开起了玩笑道:“清风、明月,却也中用。常时节,日高三丈,腰也不伸,今日我们不在,他倒肯起早,开门扫地。”
日高三丈腰也不伸的徒弟,你留下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