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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312荆棘岭相试

不然,所谓无利不起早,世人都想当好人,乃是因为好人才真有福报。菩提转世不再是菩提,可菩提背后的势力,还是势力不是。无论在何时何地,迫不得已,方会逼上梁山,而只要心存善意,必然希望洗白。

荆棘岭的势力,乃是一帮子小人物,并不是混社会的,千百年来,不显其名。但是千年以来,也不得其法修行,连天劫也未曾渡得,人身也未曾得一个。如果仅仅是这样过下去,倒也罢了,可蛟魔王的路过,却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荆棘岭的希望,自然只有菩提,可菩提已死,则希望自然就寄托在了菩提转世上面。

老和尚抬头观看时,来者是三个老人,一个青白,一个青绿,一个青黑。虽是各各面貌、衣服俱不相同,却也都来与老和尚作礼。唐长老还了礼道:“弟子有何德行,敢劳列位仙翁下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管他是什么人,自己能力有限,先认怂再说。

那把唐三藏从庙前带到此处的人叫十八公,可以说是荆棘岭的头号人物,笑道:“一向闻知圣僧有道,等待多时,今幸一遇。如果不吝珠玉,宽坐叙怀,足见禅机真派。”这意思自然是让老和尚放宽怀,咱不过是请你吟诗作对的。

虽说山川异色,风月同天,可也没你这样的请客之道啊,更何况这荒山野岭的,就风景再好,也不是地儿啊。可是这话那老和尚能说么,能明说么,三藏法师还得躬身赔笑脸,说道:“敢问仙翁尊号?四翁尊寿几何?”

十八公,不就是松,他道:“霜姿者号孤直公,绿鬓者号凌空子,虚心者号拂云叟,老拙号曰劲节。”至于岁数,那是千年高寿,以诗答来。

唐三藏闻言,实是无奈,这诗歌好以修辞,说白了就是吹牛的居多。他倒是听多了孙猴子吹牛,见怪不怪,可这四人,老和尚根本就把不准。是以这谦谦君子,也拍马屁道:“四位仙翁,俱享高寿,但劲节翁又千岁余矣。高年得道,丰采清奇,得非汉时之四皓乎?”

唐僧所说,乃是商山四皓,秦末汉初的隐士,刘邦请而不得,欲换太子时四人出而为太子站台,于是这太子才没能被换下去。商山四皓在当时已是垂垂老者,现在已经过了八百多年,算算时间,可以说是有一千岁左右了。

可这四人,本就不是人,哪里敢接他的奉承,讪讪然道:“承过奖,承过奖!吾等非四皓,乃深山之四操也。敢问圣僧,妙龄几何?”

这一方世界的三藏法师,乃是生于六百零八年,今年刚好四十,于是他合掌躬身答了一首诗来。和这四棵老树不同,人家喜好吹牛,作诗往往豪放夸张,唐和尚谦谦君子,全然一副写实的模样。

可是他却不知道,其实那四老并非真是要知道他年龄,而是在打探他的底细。是以那四老纯属是在年龄上路过,却俱称道:“圣僧自出娘胎,即从佛教,果然是从小修行,真中正有道之上僧也。我等幸接台颜,敢求大教,望以禅法指教一二,足慰生平。”

这四人和一般的妖精确实不一样,也不知道老和尚是十世投胎的善人,更没有一点儿不善之心。可他们却把老和尚的身份给弄错了,可可的觉得三藏法师乃是菩提转世,能够帮助他们解决修行功法的问题。

也是巧了,老和尚这一辈子,不就是在和佛法打交道么,闻言,慨然不惧,即对众言说禅机佛法。正所谓会者不忙,唐僧一番舌灿莲花下来,四个老头乃是极其佩服的。可问题是,须菩提是学佛的么?

不是,是以如来假做“虚”菩提的祖师,教授的也是三教合一。而如来乃是大乘佛法的奠基者,哪里不开点儿后门,是以佛学的比列还增加了许多的。

拂云叟就说了:“禅虽静,法虽度,须要性定心诚,纵为大觉真仙,终坐无生之道。我等之玄,又大不同也。”大觉者既为佛,佛乃是金仙,而真仙乃是道门之人,这大觉真仙,分明是道学为体,佛学为用。

唐三藏本就不是修行者,又是自小出家的和尚,哪里知道这些,乃问其不同。拂云叟却笑问,道在中国,怎么反求证西方,更何况唐和尚一直修习的就是小乘佛法,实在不行也可以学弥勒佛一般,怎么全然舍弃了原本的功夫,找什么大乘佛法。

三藏法师闻言叩头拜谢,简直可以引为知己,你道他为何来取经,难道只是因为自己非常向往么?非也,老和尚曾对国内徒弟讲过,大抵是受王恩宠,不得不尽忠以报国耳。这叫不得已,不得不去,不得不明知不可为而为。

这其实不是佛学的教化,而是儒学的教化,高尚这东西,说起来容易,其实做起来都不乐意,不乐意还做,这才显得难能可贵。这就好像老和尚一路向西,并非是胆子大,有多少勇气,而是非常怕,怕还要如此做,这才是真正的难能可贵。

十八公见此,赶紧用手搀扶住,孤直公也赶忙将老和尚的身子扯起,凌空子打个哈哈道:“拂云之言,分明漏泄。圣僧请起,不可尽信。我等趁此月明,原不为讲论修持,且自吟哦逍遥,放荡襟怀也。”

拂云叟之言不对么,对,可世间之事就是如此,明明是对的,是有道理的,可就是没多少人听。四人都认为老和尚是菩提转世,乃是“师傅”,徒弟能指责师傅的错误么?更何况现在的唐僧乃是佛门中人,疏不间亲,这般诽谤佛法,不是自找麻烦么。

拂云叟见他三人如此,也明白自己则大实话说得不是时候,于是笑指石屋道:“若要吟哦,且入小庵一茶,何如?”

老和尚有什么办法,只得欠身行礼,向石屋前去,原来此是“木仙庵”。几人同入叙坐,却又有那赤身鬼使,捧一盘茯苓膏,将五盏香汤奉上。四老请唐僧先吃,三藏法师本就是虚与委蛇,惊疑不定,哪里敢吃。

那四个老者只得一齐享用,让他看了,者才吃了两块,各饮香汤。

这般试探的没试探出个所以然来,那边三藏法师也因不知这是何处,周遭究竟何人,无奈叹息。可·留心偷看之下,却只见那里玲珑光彩,如月下一般,见此情境,心下茫然,于是忍不住念了一句道:“禅心似月迥无尘。”

这话忒有意思了,颇有一股菩提本无树的感觉。可此情此景,怕不是让自己强行静下心来。

唐僧本就是怕,可这四老的目的还没有达成,那劲节老不愧是带头大哥,立马就接上:“诗兴如天青更新。”说实话,这十八公确实是个高手,立马就把这话题给转移了过来。后面三个也给面子,干脆就接了下去。

唐三藏哪里知道他还有这口,心中慌乱,又更添了悚惧,赶忙拍马屁道:“弟子一时失口,胡谈几字,诚所谓班门弄斧。适闻列仙之言,清新飘逸,真诗翁也。”

他却不料,几人顺口就让他结句,一番推脱不得,结了句子诗又起,如此再三,兴致来了,倒也让老和尚不再感到害怕了,反而跟着吟起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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