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呢?”司命星君大惊失色,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表情像极了被人调戏了的小姑娘。
我们仨围着浴盆绕了一圈,在靠西面的盆子上发现一个豁口,大白正得意洋洋地靠在那豁口边上,摆弄它那磨得光滑如镜的指甲,不,爪子。那一盆子的水全从屋子里淌到外面美人靠下面又直直流进了院后九曲溪水里。
“郡主,跳吧!”一老一少无奈地指指外面潺潺的溪水。禽*兽啊,两只禽*兽,“我不跳!”我双手抱肩,誓死不从的神色。
“为什么?”
“二位有所不知,这溪水是建府的时候挖的,趁着家中东南高而西北低的地势,借着府后横贯京畿的南濠河而挖凿的九曲溪,溪里清澈见底,小鱼成群……”
“现在我都知了,但是不知为何不能跳。”司命就是这点不好,喜欢打断别人。
我暴跳如雷,用手指指着岸边,“现在是正月,你知不知?这溪水能结冰,你知不知?”手指之处,白雪还未化,后院一片寂寥,庭院只有白雪砂石,和几株寂寞的松。
“这个,这个……”星君被我一吓,搔了搔后脑勺,顺势用胳膊肘捅了捅月老,低声嘟囔,“你最通尘世事理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那月老捋一捋胡子,看着确实有些岁数有些城府了,突然向前一跳,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因为身材矮胖矮胖的,比我矮一个头,手也比常人短些,够着我的脖子还有那么点吃力,虽是作势掐着,不过刚好放在颈边,“郡主不要逼老夫动粗。”
一旁司命星君已张大了嘴,见着我略显嫌弃的一瞟,忙摆手解释,“我尘世来得少,不知道尘世间是这样解决纷争的。”真是个关键时刻卖队友的好星君。
“你和我动粗?你就用你的小短手和我动粗?”我抓住他身上来的右手,一拉,从他身前过,左手拉住他的左手,从他圆滚滚的肚皮上一交叉,他那两只短手便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紧紧被我拉在身后。
“哟哟哟,郡主轻点啊,老夫一把老骨头了。”
“别装了,人土地老三百年修为比你还老点,相传星渊天尊四五十万岁,还二十岁男子的皮囊,比星君还嫩些,你就别装了。”
“哟哟哟,我虽然不是真的老,可我是真的胖啊,是真的手短啊,疼疼疼。”
“星渊天尊。”司命喃喃念了一下,瞬间似乎恍惚片刻。
“你们若是让我在浴盆里趟一下,我还能勉为其难答应一下,现在数九寒冬的,让我往溪水里跳,门儿都没有,你发誓不让我再趟了,我就放开你。”
“我我我,发誓,放了我。”这帮神仙的操守真是让人怀疑,不是应该刚直不阿,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吗?
他甩动这自己那如藕般瓷实的短胖手臂,踱到星君身边舒展身躯,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他仿佛还刻意往星君背后藏了藏,嘟囔一句,“可这不合规矩。”说完警惕地看看我,又往星君背后躲了躲。
“那我们就让它变得有规矩。”我又跨上椅子,趴在椅背上,示意他俩凑近,“难道天界平常就没个正常的神仙来尘世看看?若是这儿生出异象,可有谁来管?”
“但是你的神力在乘船过渭江的时候已经被锁了。”那月老很认真地答,这一答可好,把我的思路重又整了一遍,都是被那药水给带到沟里去的,为什么要纠结失不失忆的问题?我召唤他俩从梁上下来,根本就是要讨论个更根本的话题。
“这样吧,这也不合规矩,那也不好办,你们俩带我回灵修之地或是直接回天上去吧。”我给他们指了条解决方法最快的明路,等着他俩弹冠相庆。
谁知两人异口同声,“不行!”
“为什么?”我的下巴磕在椅背上,“二位神仙,我本就不该在那船上的,就想找子默来着,我都没有买票,现在给查出来了,你们还不把我赶回去?我没有买票啊二位。”
那月老又捋一捋胡子,每次一捋,都没什么好话说,“不是我们不想让你下去,是我们神力不够,你上去了就得渡完才能回去,那船,是单向行驶的。”
“那那那,你们哪儿来那么多的船?”
他得意地摆摆手,“五彩文鸟衔着飞回去的,哈哈,那神鸟力气可真大。”
我泄气地坐在了椅子上,只能重回刚才的思路,“没有神力,我也可以替天界考察考察有没有异象。”
“天界派下来做事的也有要求的,你都没有神力,你能干什么?”司命一语击中要害。
“我我我……”我望望眼前这不肯通融的一老一少,“我不是还能看得到你们吗?普通人都看不到的,这算不算一种能力?”
他俩被我说动了,缓缓点了点头,“行吧,主要是那药水只够这一浴盆,全洒在了溪水里,也不知道你跳了有没有用。”我的下巴又磕了一下。
“那全身湿一下,真有这么大的功效?”看着这二人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还真有些怀疑了。
司命星君居然心虚了,小脸一阵白一阵红,最后成了猪肝,“以前吧,是可以的,但是这一船人的这一次吧,就不知道了。”
月老也惊呆了,不等我问,先转过脸去,“为什么?”
星君低头,绞了椒衣角,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样,“配药水的时候手抖了。”半响无话。
“好吧好吧,我也犯了错误,已经不合规矩了,你就这么待着,若心有余力,多注意注意,上界确实感到尘世有异动,却找不到根源”我不过说说,没想到他真给我派任务了,吐了吐舌头。
二人站起身,事虽没办成,但也该走了。
“对了,还有一事。”我拿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又有些忸怩了,“我也知道不能问具体是变成了谁,但是就想问问,子默这次真的在这艘船上吗?”
“子默?”星君摸不着头脑。
我才想起一万五千年来,我连他真正的名讳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