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糖儿不懂这些事,赵墨却不能不懂,他无奈的笑道,“糖儿乖,和梨儿姐姐一起在床上睡吧,小墨大哥哥就在这屋子里,不走开就是了。梨儿,我没事的,不会着凉的,放心吧。”
糖儿虽然不满的嘟起嘴,但也乖巧的点了点头。
“可是……”
梨儿还是想要反驳,因为本来少爷订房的时候就是她这般要求的,如今却要害得大病初愈的墨哥哥睡地板,她哪里过意得去。
“梨儿……没事的,再者,我身为男人,又怎么可能自己睡床上,让女子睡地板呢,梨儿你就听我的吧。”
对于这一点赵墨哪里肯让步,若是梨儿一定要睡地板的话,那自己也只能跟着一起睡地板了。二人从来没有像糖儿那样有过一起睡在床上的念头,两人都是薄脸皮,又没有成亲,怎么可能会去动这种念头。
见赵墨有自己的坚持,梨儿这才败下阵来,乖乖同意和糖儿睡在床上,虽然败了,但她的心里却是开心的,如果没有这种男子气概的话赵墨也就不是她的墨哥哥了,当然最让梨儿开心的,还是两人同睡一屋这件事。
为了不让糖儿掉下床,梨儿便让她睡在里面,自己睡在床边。过了好久好久,以为赵墨睡着了的梨儿便转过身去,想要偷看睡在地板上的赵墨,却没想到赵墨并没有睡着,二人就这样对上视线,同时脸一红却也没有闪躲,而是相视一笑,这份温馨感让二人心里都暖洋洋的,只想把这份幸福保存到记忆深处。
而此时的赵府内院,赵婉青的房中依然闪着微弱烛光,她竟然刺绣刺到了这个时辰。
“唔!”
这已经是不知道被针砸破第几次手了,赵婉青因疼痛皱起了眉头。平时的话绝对不会如此笨手笨脚,今天不知为何却总是觉得心里烦躁,一天下来竟连饭也忘了吃,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梨儿,帮我拿一下药箱。”
“梨儿?”
见没有人回应她,赵婉青抬起头来,这才记起梨儿已经不在赵家了,沉默了一阵之后,只好自己起身去寻药箱。
可是她哪里记得药箱这类东西是放在哪里的,平时可都是梨儿在整理。
尽管梨儿走了,她也没有再去调一个佣人过来伺候。
在自己房里翻了半天没找到药箱,赵婉青才想起来,会不会是在梨儿房间,便推开门,走在寂静幽暗的走廊上。
梨儿的房间没有灯火,站在门口,还却可以感受到梨儿存在的痕迹,导致赵婉青下意识地敲了敲门。
平时的话一定会传来梨儿询问的声音,可是今日却是安安静静,自嘲着自己怎么这么不长记性,赵婉青摇了摇头这才推开了梨儿的房门。
可是一进房间,她便忘记了她是进来干嘛的,把手中的烛火随意放在了桌上,赵婉青像失了魂一样这边摸摸,那边看看。
床上还残留着梨儿的味道,坐在床边,被这股氛围包裹,赵婉青神情落寞,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情感变化。
别人说她面无表情其实她并不是没有自觉,她知道自己的缺点可是却也不想迎合别人,唯独梨儿是个例外,并不是说赵婉青会去迎合梨儿,只是梨儿可以看懂赵婉青大部分细微的表情变化,这让赵婉青与她说话时轻松了不少。
沉醉于回忆的赵婉青,不知不觉嘴角就微微上扬,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吧。
突然间,她发现枕头边有什么绿色的东西,一下子思绪便回来了,她奇怪的伸过手去把枕头拿开,随即,一尊制作精美的玉雕像便映入她的眼眸。
“这是?!”
看着玉像的精美程度,她的脑中思绪不定,吃惊的同时又赞叹这巧夺天工的手艺,这是一尊老奶奶牵着小女孩手的玉像,老奶奶的神态慈祥和蔼,有种神奇的使人内心平静的力量,可是物极必反,越是感受到这股慈祥,就越能理解到雕刻师对她的思念之情以及悲痛之情。
莫非已经过世了吗?这位老者……
这般想着,又注意到那个小女孩的面相后,赵婉青便想的通了,这小女孩分明就是糖儿,而这位老者,想必就是梨儿提到过的糖儿离世的奶奶了吧。
说起来梨儿昨日还同我说过今日便是陈婆下葬的日子,她要陪糖儿一起前去来着。
想到这里,又看着这尊雕像,赵婉青的心中万分不解,可是又像抓住了什么线索一样。
这尊玉像的技艺之高超分明是与那观音木像出自同一人之手,可是既然它出现在梨儿的床上,就说明梨儿是认识那个雕刻师的,而且,不止梨儿认识,糖儿也是认识的。不,也不一定,那雕刻师能把我的面容刻在观音像上,而我却并不认识他……
可是那观音像既然能卖到七千两,那这玉像岂不是要上万两,梨儿与糖儿又怎可能有这么多钱去买一尊玉像,而如今它就是出现在梨儿的床上了,若不是那雕刻师赠送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
所以是梨儿欺瞒了我?
明明认识那雕刻师却又不肯与我说?是那雕刻师的意思吗,希望让梨儿帮他保密?
不对,赵婉青摇了摇头,思绪错了,此时金陵的第一才女正在努力发挥她的小脑瓜子。
梨儿几乎是整天陪在她身边的,若是认识什么雕刻师的话她又岂会察觉不到?可事实是,别说什么雕刻师了,梨儿几乎没有认识什么新的朋友,而且也极少出门,每日能见到的也就那么几个……下人……
莫非真是府里的人?可是那日自己让管家偷偷去调查那些学徒,得到的结果是他们都很正常,而且雕刻手艺也并不高超。
不对,又想错了,梨儿若是与某个学徒交往过密自己又岂会不知,那么,与她交往密切的下人是……
而且糖儿也是认识这个下人的,糖儿的奶奶也是认识这个下人的……
赵墨……
尽管有些难以置信,但仿佛所有思索的结果都指向了赵墨。
可是赵墨的年纪并不大,他又是如何有这等手艺,不可能的……吧……
“你听说了吗?赵墨他偷了两千五百两银票被夫人抓包了。”
“不可能吧,赵墨平时那么老实的一个人,他怎么会……”
像这样,关于傍晚时听到的下人们议论的内容又浮现在脑海里,赵婉青又想起那银票的事,照理说库房的钱哪有那么好偷的,但若说那笔钱是那观音木像卖了七千两的分成的话……
不就很合理了吗……
还有那闭月楼白雪姑娘雕像一事,赵婉青越想越吃惊,但思绪却是越来越明朗,她决定去赵墨的房间看看,尽管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代梨儿收好玉像,赵婉青便拿起桌上的烛火准备离开,看到烛火有些暗了,便又往里头添了一些灯油,这才推开房门离去。
日子一天天逼近寒冬,天气也越来越冷了。走在石板路上,赵婉青从夜色中望着这座赵府,没有一丝人声,耳边只有寒风在凛冽地吹着。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家有些荒凉了,也许是今日发生了赵墨这件事,下人们心里都不好受,早早的便睡了。
不,其实只是她自己对于未来有些不安罢了,赵慕白不懂与李家联姻的重要性,赵婉青是懂的,在今日知道了这件婚事告吹后她也算是认命了一般,就连傍晚遇到赵慕白之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匆匆逃离了。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妹妹啊,怎么能因为自己不愿就默许哥哥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这样也好,这也算是老天爷的安排吧,我也就不用愧疚了。
这般自嘲的想着,赵婉青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赵墨的房前,推开门进去,便看到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翻找过的痕迹。
小心地挪动脚步,注意着不要踩到东西,赵婉青好不容易才来到房间中央。
这样怎么说也太乱了,想找的线索也会被掩盖的,而且曾经由她交给赵墨的几本书也被随意丢在地上,这让她有些生气了。
可是气归气,赵婉青竟然就这样开始整理起了房间,一个大小姐居然在为一个下人整理房间,这要是让其他下人知道了,必然会羡慕死。
在收拾的差不多之后,因为想把茶盘摆放在桌子正中央之时,就这样发现了小兰的雕像,犹如理所当然一样。
看着小兰木像,赵婉青又是悲伤的情绪涌出,如同看那陈婆玉像一般,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子,但从雕刻手法上来看,那个神秘的雕刻师就是赵墨了吧,知道了这个真相之后,赵婉青反而显得很平静,还没有猜测的时候来的吃惊,因为她知道自己即便了解了这个真相又能如何,本来也只是抱着解惑的态度来寻求答案,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把这个秘密公开的打算。
说起来方才会去挪动茶盘也只是想让它摆的好看些,赵婉青对寻找真相的热情倒还真的不高,但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