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摇了摇头喊了茹儿一起出门去,给她们母女俩一些空间。
走到庭院中,赵老爷缓缓的踱着步,这边走走,那边看看,随后又是停在了庭院中央,呆呆的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呆呆的看着房间内那一点微亮的火光。
过了许久,赵夫人从屋里出来,茹儿忙上前迎接,赵婉青就没有出来送了。出了院门,走在石板路上,原本一句话都没有的夫妻二人,竟开始聊起了家常,都是关于赵婉青小时候的事情。
第二天,因赵管家伤病未愈,便由赵诚德一大早奔赴马家,带了好些见面礼,主要便是说赵婉青终于同意嫁给马少爷的事,马家也很是爽快,马管家带了些人和马少爷一同往赵家过来。赵慕白在家中听闻了这件事后,百般反对,大吵大闹,赵老爷心里一气,若不是迫于无奈,他又怎会想把女儿嫁到马家去!于是便下了死命令,在赵婉青嫁过去前不准赵慕白出院,免得他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举动破坏两家关系。气急败坏的赵慕白也只能砸砸自己院中的东西,可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待到大中午时,马家的人终于来了,而且也没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两边都是在阿谀奉承。
马少爷虽不算特别俊朗,但也并非歪瓜裂枣,赵老爷和赵夫人看到马少爷的长相后,倒也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是那个态度却是使人气愤。
他一进赵府,便大声嚷嚷着本少爷的媳妇在哪,还是马管家好生劝解,他这才消停了。
但之后在大堂见到赵婉青时,却又是耍起了他的少爷脾气,一只手直直的要往赵婉青的脸摸过去,谁都阻止不了。
“马公子请自重,我还未曾嫁与你,如此做,只会有损马家颜面。”
赵婉青身子一闪,倒是自己躲开了,马少爷也知道这里是赵家,不是青楼,自然不会见人躲开还追过去的。
“哈哈哈,都要嫁给本公子了,还这般矫情。”
马少爷没多大在意,只是语气还是那般嚣张,又说道,“前年有幸得见赵小姐芳容,本公子一直都记在心里,今日赵小姐同意嫁与我,这可不就是缘分嘛,赵小姐,你说呢。”
“马公子说前年见过我,可我并无印象。”
“赵小姐没有印象是自然的,本公子还依稀记得那是个夏日,赵小姐依旧是一袭白衣,带着一个丫鬟在红颜阁挑选水粉,本公子想与赵小姐说上两句话,可是赵小姐理都不理我,可让本公子好生难过。哎,那日的丫鬟不在吗?当日可还是她阻拦在本公子与赵小姐之间呢。”
原来马少爷早有垂涎赵婉青的意思,只是回去跟他爹说要跟赵婉青提亲的时候,马家主虽也暗中询问了赵家的意思,但赵家并不同意,所以马家主看在赵家是大客户上的关系,对此也是不了了之。直到半年前赵夫人与马家主结下梁子,马家主这才旧事重提,毕竟此举既能打了赵家的脸,又能维持赵家这么一个大客户,何乐而不为呢。
“马公子说是缘分,那便当作是缘分吧,既然马公子与马管家也见到我了,我就不在此妨碍你们讨论正事,先回房去了。”
“赵小姐且慢,虽说你同意了嫁与本公子,本公子却没同意是否还要娶你啊?”
见赵婉青行了一礼真要离去,马公子冷笑一声却是说出了这番话语,惹的赵婉青眉头一皱,而赵老爷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是怒火中烧,问道,“马公子这是何意,莫非想出尔反尔不成?那你们今日来此又是何意?”
“赵老爷莫要着急,非是如此,小生还未说完呢,这事说回来还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
见马少爷不紧不慢的态度,谁都看出来了他不过是外表看上去急色,内心却是冷静无比,论沉稳,赵慕白与他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本少爷前几日听到一桩消息,说是有一名探花贼日夜与赵小姐缠绵……”
“胡说!”
赵夫人听到此实在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出来,马管家接过话,“赵夫人不必心急,先听我家公子把话说完也不迟啊。”
“而这探花贼还有着一手好技艺,专门雕了赵小姐的木像送给了赵小姐,为防被人看出这桩丑事,那探花贼还特意将赵小姐刻成观音菩萨的模样,真是可笑。随后又听说你们赵府的丫鬟见财起意,将这个木像从赵小姐那偷了出去卖给了七巧阁。赵夫人,这故事,可不是本公子瞎编的啊,前几日金陵城因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还是你们赵府下人自己说漏嘴传出来的,可与本公子无关。”
马少爷扇子一摊,缓缓扇了起来,除了那轻笑的嘴脸,其他地方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而这扇子,竟还是赵家产的。
“胡扯!我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赵夫人的脾气又上来了,有如凶神恶煞一般看着马少爷,换做平时,估计早冲上去打了,可此时她的身前有赵老爷站着,说什么也不敢放肆。
而当事人的赵小姐听到这些,却是脸不红心不跳,说道,“马公子误会了,那尊木像是我府上的赵观都大师所刻,不止是我,他也曾为闭月楼的白雪姑娘刻过,这事金陵城同样传的沸沸扬扬,马公子莫不是没听说此事吧,若是不信,我可以唤他过来亲自说与马公子听。”
“呵呵,赵小姐果然有魄力,听到这些事也如此平静,可本公子就是不信又如何,这赵观都是你们府上的人,只要通通气,让他说什么不成。”
“马公子既不信,那你说这些话又是为何?今日特地过来便是为了羞辱我们家青儿吗?”
赵老爷问道,他还算稳重,不至于像赵夫人一样乱了分寸。
“非也,本公子对赵小姐很是满意,只是我马家怎么说在金陵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让本公子娶一个非清白之身的女子岂不辱了我马家的门面?除非……”
“除非什么?”
赵老爷咬牙切齿,早知道他提出这些是要谈条件了,说不定就是金陵城几个位置好的铺子。
“除非赵小姐甘愿作妾,这正室之位还是适合留给有清白之身的女子合适,赵老爷,你说呢?”
“你放屁!我女儿给你作妾?!你休想!”
赵夫人正要上前,却被赵老爷手一伸,拦了下来。
“马公子,你既不信,那若是我府上的赵观都再刻出一尊由公子指定的木像,这样的话,马公子可信?”
赵老爷不知道关于赵伯的传言就是赵婉青传出去的,这则传言还是他听高掌柜所说,自然有些信以为真的意思。
“爹,这尊观音木像赵伯刻了许久,一时半会是刻不出来的。”
赵婉青赶紧提醒,反正对于她来说,作妾和正室是一样的,只是身份不好听罢了。
“赵小姐说的有理,那等技艺的木像这一时半会刻不出来的,莫非赵老爷是想骗我马家先续合约,后成亲的意思吗?”
马少爷也有些摸不透,虽然不相信是赵观都刻的,但万一真是赵观都呢,自己前面一番话就白说了。
“怎么,马公子不敢验证?还是说今日千里迢迢来此就是为了刁难我赵家?马公子可真是好雅兴啊。”
被赵老爷这么一激,马少爷也是有些下不来台,这种时刻还是相信自己直觉比较好,于是他轻笑一声,“那好,那便以赵小姐今日这身衣服再刻一个木像出来,衣服可以不用那般细致,但这脸,却是要与那观音木像的脸一般无二,三天之内刻出来,可有难度?”
“三天未免太赶了些。”
赵婉青出声说着,此刻也只能相信赵伯了,但又必须给赵伯足够的时间才行啊。
“既然赵小姐如此说,那本公子再放低些难度,若是那木像脸上能有一只眼睛与那观音木像相提并论,本公子便相信赵小姐的清白之身,届时必八抬大轿迎娶赵小姐,赵家与马家的合约自然也会续下去,但这时间,三天足够了吧?”
此话一出,赵家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点,何况赵老爷此刻就是相信观音木像是赵伯所刻,便答应了下来。
之后,气氛都如此僵硬了,继续留下来也是徒增不快,马家众人认认真真再看了一遍赵婉青今日所穿衣服后便离去了。
而在他们人走了之后,赵婉青才说出赵观都那个传言是自己放出去的,这时赵老爷才有些紧张起来,忙问赵婉青有没有那个神秘雕刻师的线索,赵婉青看了眼赵夫人,才摇了摇头说没有。
赵墨手都被打断了,就算把他找回来又能怎么样呢,而且本来就答应梨儿要为他们保密,要怪也只能怪赵家自己作孽太深。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赵观都了,毕竟是老匠师了,赵老爷也对他很有信心。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赵婉青和赵观都几乎都是在匠人院里度过的,还特地占用了一个房间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赵婉青就这样坐在赵观都面前尽量保持不动,就为了让赵观都刻的更顺利一些,而桌子上还摆着那尊观音木像用以临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