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冬听说,她生活的时空里的西方有一个古老的谚语,就是多的给他更多,少的越发要剥夺他的,就是一个叫做什么太效应的。
这种极度不符合现代社会的理念的变态哲学,使得整个社会形成了崇拜强权,崇拜金钱的氛围。
而如今,类似的效应同样在她如今生活的此世界同样存在。
那只老鼠精,立刻便将爪子探入果冻体菌块里,先就是一把摘下了戴在自己头上的那顶白帽子。白帽子摘下,韩冬冬的魂灵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所捕获。然后下一秒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年幼的女子,不论身体还是魂魄,都是极为脆弱的,就像冬日过后新发的嫩枝,就算是一只虫子,一滴稍重的雨滴都可能致使其夭折。更何况是如此三番两次的夺魂夺魄的折腾?
灵魂归窍之后,韩冬冬立马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鼠王戴正小白帽子,这才查看起韩冬冬的情况来。
当发现她双目紧闭,嘴唇紧抿,面色苍白,马上就要死掉时,鼠王才心慌起来。它赶紧将菌块划开,那如同凝胶的菌块,遇到鼠王的利爪,马上自动的一分两半,露出裹挟的女子幼体来。
鼠王费力的拽着韩冬冬的衣服,试图将她从裂开的菌块里拉出来,试了几次也未成功,它便放弃这个行为,转而用爪子扒拉这个小姑娘的脸庞,连拍带扒拉,大声呼喊,却始终无法让她醒过来。
“殿下,这她如何都不醒转,该当如何啊?”
鼠王有点慌了,要是这么好的躯壳就此死了,恐怕自己的转生大计也凶多吉少了。关键是,每时每刻都在老迈的身体已经让鼠王必须在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得保持睡眠状态,就算是清醒着,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自从五年前那场大战至今,鼠王内心第一次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慌感。
实在是太过危机四伏了。
就算是在这个深藏地底的密室里,某些极度危险的源头也是依然在自己身周,它们觊觎着自己拥有的一切,连那些自己不曾拥有的,对它们也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可是那些都是它没有得到的啊。
可惜鼠王不懂急救措施,对着躺在菌块里的韩冬冬,除了扒拉脸,就是动换动换胳膊腿,效果是一丁点也没有。
而先前龙子的声音自从韩冬冬从菌体里出来后,便再也没有响起了。
鼠王眼看着自己的施救措施一点用也没有,便着急起来。
它急切的呼唤着龙子,希望它能够给自己一点提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是没有回音,连一丁点的动静也没有。。。。。。
就像龙子从来没有跟它搭过话一样。
密室里除了龙壁表面流水的声音,没有一点杂音。
鼠王想起龙子方才的话,要是她的魂灵归不了窍,身体就会死,身体死了,自己的夺舍大业也就没有了最基本的存在了。
想想死亡随时就在眼前,鼠王犹如一个垂死挣扎的赌徒一般,急躁的绕着韩冬冬、绕着龙子浸泡的金沙池,最后甚至绕着整个密室,跺起步来。
它口中念念有词,双眼时而直勾勾的盯着韩冬冬,时而又转过身去直勾勾的盯着变得极度安静的龙子。
“那里出了问题了,一定时那里出了问题了。”
看着韩冬冬逐渐灰败的面色,鼠王知道,龙子肯定是靠不住了。从五年开始,龙子便不时的必须陷入深眠,才能节约能量。不然天地动之时,那么危险的境况,它定会破壳而出的。毕竟它已经孵化几百年了。
“到底那里出了问题了呢。”
躁动的鼠王知道,一定是那里出了问题了。它的急躁让它周身刺痒起来,尤其是戴着帽子的脑子,它摘下帽子,用力的挥动短小的前抓,挠啊挠啊的。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的魂灵归不了窍了,一定是她的魂灵归不了窍了。是白帽子,我的宝贝,刚才戴到她头上后,帽子肯定是影响了她的魂魄了,让她魂魄归不了窍。归不了窍,她自然就会慢慢死掉的啊。
龙子说了,魂魄长时间归不了窍,身体就会慢慢死掉了。
那要怎么办?怎么办?
给她重新戴上帽子,只要重新戴上白帽子,我的宝贝,我的宝贝,一定能够让她重新活过来。只要她活着,等龙子再次醒来,只要等殿下再次醒过来,殿下就能恢复一点法力了,就能助我成功了。这具身体就还是我的了。
一定不能让她现在死掉了,它是我的身体,只是让她再用一段时间。
那些老鼠是靠不住的,就算是亲儿子,不也转生失败了吗?
它跑了出去,却变成一个皮囊回来。
还是得靠人,靠人才能成事。她之前就成功过啊,只要保证有一个新鲜的庐舍,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啊。”
鼠王唠唠叨叨,骂骂咧咧的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没有向最坏的方向发展,只要自己摘下帽子,再戴到韩冬冬头上,她就必然会醒过来,就能积蓄保持自己的将来的身体活过来,并继续活下去。
它知道自己的世间不多了。
韩冬冬也觉得自己马上要死掉了。
争分夺秒啊。
戴上了。
那顶神奇的白帽子,是用龙子的壳制作的,具有神奇的功效宝物。
此刻终于又重新戴到了韩冬冬的脑袋上。
成功了。
韩冬冬猛地一下弹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密室里浓密的氧气。
她差点憋死了。
然后她一手扶着那顶小巧的白帽子,一手撑着软腻腻的菌块,挪动着因为长时间缺氧而造成的四肢酸软,强忍着脑子里的黑障感,艰难的从那一大块裂开的菌块床上爬了出来。
那些菌块试图阻止她重获自由,却被她无情推开。戴了帽子的韩冬冬,再次面对菌块时,那些菌块是极为听话的。
又挪动脚步,挪动到离那只脑袋光秃秃的老鼠远点的地方。
这一切来的实在太过突然,让年老的鼠王大人有一点蒙圈。它呆呆的直立着,孤独而又无助的杵在平地上,对眼前的一幕还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她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帽子的作用这么大吗?
然后,它反应过来了,不好,上当了。自己最为宝贵的法宝,那是自己的性命攸关的法宝,被自己亲手送到了自己要加害人的脑袋上了。
就像是一个持枪杀人犯,将顶满子弹,保险打开的冲锋枪,交到了自己想杀死的人的手里。
它此刻却不敢动了,它眼看着韩冬冬一点一点的挪到了台阶那里,一旦它的过激行动激怒了这个人族的幼女,她恐怕会立马跑上台阶上去。一旦让她出了那个台阶,那里可是还有一条硕大的巨狼在上面把守着呢。
鼠王强装出一副欣欣然的样子,对韩冬冬说道:“啊,你醒啦。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啊,我去给你拿啊,要喝点水吗,我去给你取碗,你可以喝龙壁流下来的水的,味道很好的。
但是金沙池里的水就不能够喝了,那是龙子消化老鼠的东西,有一股酸臭味。
啊,说到那些讨厌的老鼠啊,它们最喜欢到处乱窜了,总是想偷东西吃,前几年的那些虫子,都被它们偷吃光了。
我来扶你坐下吧,我看你的腿有点抖啊。你得好好休息休息一下。
来,慢慢的坐下吧。要不闭上眼睛睡一下?”
鼠王轻柔的哄骗着拿着戒备眼光看着自己的人族幼女。
挪动脚步,缓缓的向着韩冬冬所在的位置挪动。
然后,她便也随着向后挪动脚步。一人一鼠居然保持了难得的同步动作。
然后,鼠王一下子窜了起来,它的动作一点都看不出衰老来。
它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身子抛到了空中,两条前肢的爪子在空中一下子完全张开了,它要杀死眼前这个女孩。
这一切都是骗局。
这一切都是骗局,目的就是自己头顶的白帽子。
它是由龙子的外壳制作而成的。
什么龙壁,什么金沙池,什么白子鱼,什么滥觞之沟,所有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隐匿在这地心之处的龙子服务的。而这里的一切,从地上到地下,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一个宝物,不是自己的白帽子。
而是,此刻还蹲在金沙池里的,那只同样是白色的蛋。
唯有它,才是真正的宝物。
当鼠王一下子把自己毫不犹豫的抛弃到半空中,向着韩冬冬头顶上的白帽子飞过去的时候,它一下子顿悟了。
自己被骗了。
从自己拥有了智慧,拥有了智能,开启了自我意识的时候,自己就被骗了。
或者说,这条沟里的所有生物,都被骗了。
不管它们是如何的空前绝后,再如何的惊才绝艳,它们都是道具而已。它们自己并不自知,它们的使命,便是守护这地心密室里的,那枚蛋。
鼠王回过头去,看到那枚白白嫩嫩的蛋,依旧不吭不声的蹲在那块小小的方圆之地里。有水流从龙壁流下来,汇入金黄色的池水里,那是池底的金沙反映出的颜色吗?
它好美?
它好危险。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危机感,就是自己守护的东西。
一个硕大的灰色身影从韩冬冬的头顶激射而下,砰的一下子,撞到半空中的鼠王。
幼小的鼠王犹如一个被西瓜撞飞的乒乓球一样,一下子就飞到了密室的另一头。巨大的力量让这只已经很老很老的老鼠,身体嵌入到了墙里。
再看过去,原来它不是嵌入了墙里,而是嵌入到了那些到处生长的菌块里。那些菌块一下子就完全包裹住了撞过来的鼠王大人。
然后鼠王大人就在那菌块里安了家,不动了。
死了。
威风凛凛的巨浪冲过去,一口便咬到了鼠王所在菌块。它要把它从菌块里拖出来,然后撕碎啮咬嚼碎,然后吃下去,再变为狼粪拉出来。
它要撕扯下它的皮毛,嚼食它的血肉。
那就是寝其皮食其肉。
如此方可解内心之恨。
可惜,巨狼失望了。
它一口咬下去,原本软软糯糯的菌块一下子居然变得跟牛马驴的皮一般坚韧。它巨大的咬合力,也仅仅只是咬出了一块菌块的褶皱来。
鼠王陷入菌块的身体甚至都没有被带动一下。
那些凝胶状布丁状的菌块,居然成了鼠王最后的庇护所?
韩冬冬软塌塌的跌坐在台阶上,那顶白帽子此刻正在她的手里来回的被把玩着。她有点疑惑,怎么这些菌体居然会庇护一个失势的鼠王呢?
她庆幸不已,如果刚才不是鼠王有了那么一点犹豫,她是肯定要再次落入鼠王之手的。
龙子临时传授于她的龙息大法,虽然能够让人短暂死去,犹如真的死掉了一般,但是它本身也是极为损伤身体的,尤其是小脑。而小脑又是控制人行动的中枢,小脑短时间宕机,当再次成功开机后,身体的协调性便极为低下。那时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可以致自己于死地。
还是太过急切了。韩冬冬想。
如果能够再装一下,再发挥一下,再表演一下,或许还能够让自己拥有更多的世间恢复恢复。
可惜,形势实在不允许自己接着表演下去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受到永久损害。
看着此刻的鼠王,犹如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的标本似的,韩冬冬却没有勇气上前查看。连靠近的勇气也没有。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它,隔着一条提醒壮硕的巨浪。
“把我的壳还给我。”
一个突兀的声音猛然在密室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