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已了，你我师徒二人接下来聊一聊私事。”
号称小夫子的儒生说完之后，白易恭顺道。
“先生且说，白易听着。”
以阴神而来的小夫子笑称。
“今日吾徒一首琵琶行，着实让整个大千多了几分颜色，先生我的确为你高兴。”
白老夫子赧然。
“不及先生多矣。”
小夫子拍了白易额头一下，转而大笑道。
“此一道，先生的确不如尔。那个后生所写，是故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颇合吾眼下之心意。因而，下不为例。”
尊师重道是好事，却也没必要拍马屁，此风不可涨，即便听着极为顺心。
“白易啊，先生知道今日你颇为憋屈，并且以那《问神》一篇入得大儒境界。可是你也得知晓，当初那位做出《天问》，最后落得怎样下场。
当今毕竟神道势大，你我当要谨慎行事，那沥水河神不会多事，你自己也不要轻易暴露。”
白易深吸一口气。
“多谢先生教诲。”
待再一直起身子来，原地哪里还有先生的踪迹。
…………
几人为周良善脱下衣物，这才发现身上极多伤口。
伊熹拿来药物，就欲要直接动手上药。
周良善却连忙阻止了他。
“等等，消毒。”
中年道士一脸的疑惑。
“周先生，何为消毒？”
’也是了，这个世界所处于的时代，哪里知晓消毒。’
只是，不消毒只怕伤口容易感染发炎，即便是个仙侠大世界，只怕也不会例外。
周良善想通了，便道。
“可有烈酒？”
伊熹连忙点头。
“有的，有的，这客栈之中就有售卖北齐一种烈酒，寻常汉子都喝不下一碗。”
酒水肯定是比不上酒精，奈何这个世界也没有酒精这玩意儿，也只能如此了。
接着周良善就给众人解释了何为消毒。
玄都嘀咕道。
“酒水用来洗手，清洗伤口，岂不是暴殄天物？”
手下动作却没有停下，直接自外间抱来一坛北齐烈酒。
一切准备就绪。
伊熹低声说道。
“周先生你且忍着点。”
周良善强忍着疼痛。
“你且快些，别耽搁，否则我怕忍不住。”
外伤大都是后来大妖自爆所留下的，先前争斗，牛妖以纯粹肉身出拳，大多事内伤。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总算将这煎熬的时间度过。
烈酒作用在伤口那一刻，就如同利刃在翻动伤口，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伊熹抹了一把汗水。
“周先生，都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只需要好好静养便可。贫道略懂些医家手段，纵使周先生不是寻常人，这伤势只怕也得十数天动不得武力。”
周良善苦笑一声说道。
“伊道长且放心，周某还不想英年早逝，定会听从医嘱的。”
自家人知自家事，外伤严重更严重的却是内伤。
那牛妖虽说重伤，奈何大妖体魄摆在那里，以伤换伤中了那一拳五脏六腑尽皆有那伤势，若非有灵气的滋润，只怕现下就动弹不得了。
以内视之法查探，有些经络都已经有裂痕，运转灵气都隐隐作痛。
这种内伤，只能靠着时间去修补，或是有那疗伤圣药。
…………
伊熹跟在玄都身侧，吐出一口气之后，也就想明白了。
小师叔虽说辈分大，奈何岁数摆在那里，自己虽是晚辈，却也要说上一说。
“小师叔。”
小道士玄都回头。
“伊熹，你有事情？”
中年道士点头道。
“小师叔既然被我碰到，那贫道就不能让小师叔吃亏，否则被父亲知晓，定然会责怪。
江湖路远，小师叔初才下山，若是在发生今日之事，可否先逃命？”
虽说不清楚具体何事，作为江湖老手，伊熹也能够猜测一二。
玄都停下手中动作，盯着一旁的中年道人。
“遇事先逃跑，这就师兄教授你走江湖的窍门？”
伊熹：“自然不是。”
玄都接着说道。
“伊熹，你的想法小道都知晓，只是在大千之中行走，不可能总是在躲避，若是逃了遁了，吾之大道何求。”
中年人行以道揖。
“是伊熹着像了，多谢小师叔开解。”
玄都却摇摇头。
“小道哪里懂什么大道，这些不过是听师傅说的。”
而后，就拿着一些东西，离开了，留下伊熹一人。
月色及近。
玄都走进周良善房中，直接丢出一颗药丸。
“吃了吧，对你的内伤有好处。”
治疗内伤的药物，恰好是现在所需要，周良善也不迟疑，直接吞下那药丸。
入口即化，而后化作药力灵气在经络之中流转，不停的滋养着五脏六腑损伤之处。
待运转数个周天之后，药力就被耗尽，周良善这才收功睁开双眼。
虽没有彻底痊愈，却也修复了大半伤势。
原本欲要躺在床上数日，才能下地得以行走，现在只要不动武力如常行走，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玄都，这丹药只怕极为珍贵吧？”
小道士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丹药师师傅炼制，外面肯定是没有售卖，所以小道也不知晓具体价值几何。不过，小道下山之前师傅也就给了九粒。”
这种能够救命的丹药，想来在大千之中也并非凡品。
周良善以读书人礼仪道。
“那便多谢玄都道长了。”
玄都正色。
“还同小道客气起来了，你我不是朋友吗？”
周良善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取来笔墨纸砚，开始默写起练气法门来。
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将之默写下来，至于最重要的一步，开辟灵台就用口述的好。
“先前你我二人就有商议，以物易物，这便是那练气功法。”
小道士玄都取过，而后就查看了起来。
半晌之后，才自震惊之中回转目光。万般法门，殊途同归，练气之法同道门修行脉络可以算作是同一脉络，都是汲取灵气修行。
可最大的不同就是，道门修行法门门槛太高，对于天姿要求太过严苛，眼下这练气之法则不同，但凡拥有修行资质，只怕都能够踏入这条道路。
道门开宗立派，却不能得以发展，便是修行脉络之桎梏，若是有了这法门，则就不同了。
玄都自是不会改修，体内已经开辟小天地，汲取炼化灵气，远非练气之法能够媲美，奈何这练气之法对道门太过重要。
“周良善，你当真愿意以练气之法同小道交易不成？”
周良善收好笔墨，点头说道。
“自然，不过我也提前说清楚了，练气之法并非同你一人交易，这应当算得上一物多卖，还请勿要见怪。”
小道士玄都道。
“天下万般法门，以小道来看本就不该有门户之见，所谓法不传六耳也多出于私心，何会见怪。
况且，这练气之法本就直指大道根本，即便只有前八境修行之法子，终归有一日会被补全，算起来还是你吃亏了。”
周良善笑道。
“都是心甘情愿，银货两讫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稍微等小道一会儿。”
说完之后，小道士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就领着伊熹走了进来。
而后，便那写有练气之法的册子递给中年道士。
“伊熹你且先瞧一瞧。”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伊熹这才抬起头来，激动异常。
半生求道，而立之年白有所成开辟出人体小天地，也就是道门所谓的玄牝道宫，成为修道者。
是传道之人的父亲就曾经告知过他，天姿不算太好，若是走道门这一修行脉络，即便是最终能够开辟人体小天地，在这条大道之上也迈不开几步。
这也是为何距离开辟道宫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伊熹仍旧还只是二境修道者。
“这练气之法早出现，该多好啊。”
伊熹有蹉跎求道数十载的无奈，也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庆幸，有了这法门，求道有望。
伊熹颤抖着双手，死死盯着玄都。
“小师叔，这是？”
小道士玄都难得的撑起师叔的架子。
“伊熹，吾有些道法相授。这修行之法你也明白对道门重要性，今日道门必然会传到你手中，小道今日让汝以道心发下誓言，这道法便传授于你。”
确实，玄都极为明白，自家那位师傅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否则这数百年时光中，道门也不会一直是大师兄在执掌。
今后，他自己也志不在此，只是想要追求那无边的大道，还有天下大同的理念。
捧着那薄薄的册子，伊熹视若珍宝。
“请小师叔示下，传道。”
玄都满意的点点头。
“这练气之法乃是好友周良善传授，今日小道让发下誓言，自汝之后欠下周良善三个天大人情，今后无论其提出任何条件，道门必须还下这三个人情，除非道统覆灭。”
最终自然是达成交易，周良善也不可能拆玄都的台，更何况自己也并非圣人，送上门的利益都不要。
最后玄都嘱咐道。
“伊熹，你明日就带着练气之法回去吧，到了师兄哪里，才安全。”
中年道士伊熹正襟危坐。
“好，小师叔放心，法在人在。”
………
待伊熹离开之后，玄都这才放松下来，调侃着说道。
“周良善，从今往后整个诸子百家都会欠你人情啊。”
周良善却笑到。
“吾之大道，不该如此小。”
玄都：“祝愿兄大道高绝，遥不可及。”
“同喜，同喜，玄都道友也是大道可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