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初时分,城市慢慢苏醒。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街上,开启了忙碌的一天。
倪云星偶尔会在天气好的时候出门,同大爷大妈们一起挤个早市,顺便观察在这清晨匆匆而过、形形色色的路人。
此刻的她走在早市一旁的小路上,手里提着些新鲜的果蔬鱼虾。要不说是同大爷大妈们挤个早市呢,这个时间早市里大多是一些上了岁数的,像她这般年纪的只有少数的商贩,看的出来,她这也算是奇景了。
七月的清晨,一件长袖雪纺连衣裙,搭一双粗高跟凉鞋,很青春的打扮。
这种感觉就像是过年回老家,早早的就爬起来去赶年集,走在人挤人的主街上听着周围熙熙攘攘的吆喝声,会有一种特别的愉悦感。
昨晚刚刚下了场雨,不算大,但小雨过后是湛蓝的天空,空气很新鲜,在北京算是难得的好空气了。
一路溜溜达达的往前磨蹭,倪云星是自由职业者,不用打卡的人自然不急,手里这点东西就权当是锻炼身体了,反正离家也不远。
然而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多久。
走了连五分钟都不到到,就听见前面传来急刹车的声音,来自橡胶轮胎与柏油路面高速摩擦的尖锐刺耳。
早市的时间,人和车都不算多,倪云星条件反射般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画面上的车门开了又关,谁也想不到,司机压根儿就没下车,重新启动发动机,一脚油门就窜了出去。
倪云星都惊呆了。
虽然她不是第一次看见车祸,也自认算不上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但肇事逃逸啊,无视身前活生生的人命,一丝底线也无。
离得稍有些远,她就这么开着摄像向前走,没多大功夫,就看到了路边躺着的老先生。
她是真的不会急救,一窍不通的那种,所以她先是将现场周围完整拍摄,然后报警叫了救护车。
那么多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
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围观的人都只是围观,只有报案人倪云星匆匆忙忙跟上了车,只是她总觉得,这么久了,怕是希望渺茫。
人很快就推进了急救中心的手术室,又跟接案的警察确定了医院。被撞的老人身上有部老年机,几年前的款式自然也没有密码这一说,医院的护士帮忙联系了家属,剩下的只能等警察来了再解决。
但倪云星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警察和家属刚到手术室门口,医生就送来了死亡通知书。
赶来的女子情绪直接崩溃,倪云星还没来得及解释,不防女子直接扑过来撕打,毫无防备的倪云星连躲都没来得及便直接遭了殃。
哪怕边上的民警急忙制止,但不得不说人在绝境下的爆发力是不可想象的。女子最后用尽全力将倪云星往后一推,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还没等警察将提起的那口气放下,就听见身后咣的一声,倪云星那身板实在是敌不过那力道,额角撞在等候区的椅子一角直接失去了意识。
这下好了,直接把自己也送进了急救室。
她的运气实在是不好,额头正好磕在了椅子的一角。意识回笼时,倪云星就隐约看见眼前的那一角白色纱布。
无妄之灾,后果还得她来承担,本以为即便算不上好人好事,至少也没有见死不救。现在看这角度,包扎时十有八九的还剃了她一块头发。
好在她拼了命的护住了自己的脸。然而夏天裸露在外的皮肤可不仅仅是脸,胳膊和后颈上被挠的生疼。
不行,不能再想了,脑仁疼。
躺了没多大功夫,倪云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旁有护士在换药,她听见小姐姐问她醒了吗,还声音很温柔的提醒她额角有伤注意不要碰水,注意忌口,不能吃辛辣的或者海鲜等发物;以及医生诊断有轻微脑震荡,注意不要剧烈运动。
人生如此艰难。
谢过小姐姐后本想着下床,点滴后遗症迫使她急需解决个人问题,但是没等下床又出问题了,脚腕不断传来的痛感时刻折磨着她的痛觉神经。
“我c***的!”
完了完了,可爱善良的人设崩了。明明已经几年没有说过脏话了,没成想一朝破功。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声音都带着哭腔,“护士姐姐,我脚腕儿疼。”
“脚腕儿疼吗,我去叫大夫,你等会儿啊。”然后倪云星就眼睁睁的看着护士姐姐推着小车飞快的出了门。
一直等在门外的警察这会儿听见了动静,眼看着护士飞快的出去了,就转过身敲了敲门,听见倪云星那声有气无力的“请进”后,就见两个民警带着记录本走了进来。
倪云星此刻要等大夫过来,又没法下床,早就躺回了床上,好在刚刚小姐姐帮她把床给摇高了些。
见是警察进门,只是撩了撩眼皮,实在是不想说话。她知道自己的心态不好,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调整不过来了。
然而越想越气,就算出不了这口气也得膈应膈应他们才行。
“警察叔叔,肇事者早就跑了,我就是个报案的,路过而已!你们连目击者都保护不了吗?这以后谁还敢相信警察啊!”
想想都替自己的脑袋委屈。
两个警察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脸皮还没练厚,满脸俱是尴尬。说真的,这还没来得及确定是不是犯罪嫌疑人呢,笔录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让人给推出了脑震荡。
“很抱歉,倪云星小姐,确实是我们的过失,先配合我们做一下笔录可以吗,就您所知的事实,希望您能据实已告。”
“恐怕不可以,我脑袋疼,没法思考,有什么事儿你们等我的律师来了再说吧,我现在有权保持沉默。”
谁怕谁啊,等她的监护人来了再说吧。反正看她这伤,势必要请家属来了。
律师是肯定会来的,但结果并不确定,凭良心讲,总觉得自己被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话音刚落又听见有人敲门。
季谨在门外就听见了那略带嘲讽的女声,挑了挑眉,看来脚腕的并不严重,至少病人的声音是如此的中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