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和城永安宫。
一轮弯月高挂永安宫上,浮云飘过挡住了原本暗淡的光,让整个永安宫显得更加安静更加神秘莫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把正准备就寝的関王沓卢恒的睡意给踩碎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大王往向屏风外不悦的问。
“回禀大王,太城文进军刚送来的紧急奏章,请大王亲自过目。”内侍叶公公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平和。
関王走出年木镶嵌玉石的屏风外,看了一眼叶公公,没有说话直接走到殿中央的一张长椅坐下来,叶公公跟着走了过去,从也明灯处取了一根点灯用的油柏木条,点燃后走到大王所坐的椅子旁边,把两盏仙鹤立灯点着,大殿变得光亮起来。
関王把叶公公递过来的急奏看完,紧皱眉头沉思了一会,:“现在是几时几刻?”
“子时二刻。”
“你亲自去趟将军府把大将军请来,还有国相,国师也派人去传,顺便把太子也叫来。”
“大王是在御书房还是在有庆宫大殿见几位大人?”
“到御书房,快去吧。”
子末时分御书房里,関王让来到的众位大人都看过奏章后才问:“事情紧急,派谁去合适?”
几位大臣没想到大王张口就说这句话,若在平时都是等国相先发言其它大臣才敢说话,出兵是武官的事情文官也不便发话,转过头看向大将军钟离摩苟。
“请大王派微臣亲率大军前往恢复云川关,不达目的誓不还。”钟离摩苟站起来道。
関王微微点头,然后望向扎格尔国师,:“国师对此次邕军来犯对宛国带来何种影响?对大将军亲率大军出征有何看法?”
“此战是不可避免的一战!大王十六年前带兵亲征,把三万邕军围在五象谷,到最后弹尽粮绝,邕国大都督最后让手下砍下自己的人头,就是希望大王放过被困的士兵,这就是这件事的因果。”
関王眼中发出一道寒光,:“当初真应该把放回去的一万多人全杀光!我留下这一万五千人十多年就会变成两倍的敌人,还是我心太软了。”
“大王,杀戮不是制止杀戮的最好方法,让敌人畏惧比手中的刀更让人胆寒。”
“我该如何做是好?”
“大王若想长久安定,凭借国之威慑,不出手则以,出手就要有雷霆万钧之势,让人心里埋下恐惧的种子,这样的种子就算发芽,长出的果也是带着恐惧长大的。臣看到的是晚霞般金灿灿的光芒照在関国大地之上,金土地上的国家回收获胜利的果实,丰收令関国会变得更加的强大,这就是臣看到的。”
“既然国师都这么说,此次就派大将军亲征,派出所有云骑,一鼓作气攻下邕都。”関王脸上透出红光。
“大王不可,要攻下邕都目前得不偿失,况且目前関国举国之兵出征耗费太大,即便拿下邕都也是得不偿失,还是歼灭来犯之地为上,邕国度五万大军已是举国之力,能歼灭之若干年将无法再兴兵来犯,留因为一个怕死而委曲求全的弱小敌人比逼一个身无长物的莽夫要好。”
大王听取国师意见,当即任钟离摩苟为此次出征的兵马大将军,率领两万云骑,一万虎骑共三万大军出征,太子沓卢门迦任总监军随军前往,即刻去准备明早起程。随后下令伊相国马上安排好大军出征所需的辎重粮草物资。
関王沓卢恒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缓慢站起身正想回寝宫休息,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接着是猛烈咳嗽,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身旁的内侍叶公公看到此情景吓得跪在地上惊慌失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连呼”大王,大王。”沓卢恒用叶公公衣服的袖子擦拭嘴角上的血迹,然后摆摆手:“别嚷了,收拾干净了扶我回宫。”
五月初十。
大将军钟离摩苟率领三万関国最强骑兵一早出发赶往云川关。队伍行进途中接到太城守将文将军的信,告知自己所率二万部队已在离太城五十里的地方和邕军对峙,関军虽然占领有利地形,对来势汹汹而且一倍于自己的邕军,眼前最多只能坚守两天,为减少関军伤亡过大,打算退回太城死守等援兵到来。
钟离摩苟看后赶紧回信通知文将军无论如何一定要坚守到五月处十五晚上才可以悄悄撤军,不能被邕军察觉。随即命令部队加快行军步伐,务必在十四日中午前到达指定地点。
五月十三日。
在邕军的大营里,本来意气风发的大都督塔克图由于部队受阻在离太城仅几十里的地方正寝食难安,一连强攻数日都被関军顽强抵抗而忧心忡忡,最担心関国援军赶到恐怕被腹背受敌。
新一轮猛烈进攻又开始了,面对凭藉有利地形拼命防守的関军,尽管邕军士气高涨作战勇猛,始终无法攻破関国守军防线。看看将士已筋疲力尽而且天已经暗下来塔克图只好吩咐吹号收兵明日再战。
在関军大营里,文将军看着战表心情愈发沉重,士兵伤亡每日剧增,且一天比一天伤亡大。到目前伤亡的士兵有五千余,死伤各占一半,按这样伤亡速度再坚持不了多久邕军就能攻破防守。
许多将领都提出撤回太城继续防守等待援军,看过钟离摩苟大将军来信的文将军当众呵斥众人的撤兵回防的提议,禁止众人再提撤回太城之事,并且下令不管多难都要坚守到五月十五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多坚持多两天。随后吩咐负责后勤保障的将领只留下两天的粮食和物资,把受伤的士兵和多出物资连夜运送回太城。
最后两天関军又付出了四千士兵伤亡代价才保住的防线没被攻破,看到邕军鸣锣收兵的响声,文将军心里才如负重托般深吸一口凉气,若太阳下山再晚一个时辰恐怕想守也守不住了。
而此时钟离摩苟所率三万援军已经来到离太城二十里的地方悄悄埋锅做饭,同时文将军命令部队趁着夜色也悄悄撤出防守阵地。
次日一早邕军的士兵看到前面関军营地方向静悄悄的,看不到一点动静,大胆的走近一看发觉整个関军的营寨空无一人,赶紧跑回来把这个好消息禀报给塔克图。
塔克图初时还以为听错了,来报信人又复说一遍才知道此事千真万确,当下心中大喜。自己亲自到関军的军营走了一圈,看来関军走得匆忙营账都来不及收就跑了,这种毫无准备的撤退定是関军里面发生了变动,当即命令邕国大军即刻发兵前往太城。
邕国的官兵带着胜利者的喜悦马不停蹄来到太城,塔克图跟众将领道:“溃逃回来的関军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一鼓作气拿下太城,今天晚上我们要在太城过夜!”
一个人感到害怕,往往都是在最初开始的猝不及防的时候,当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当初的害怕开始变得麻木,也不会再有最初时候的感觉了。
对于太城的守军也是如此,一连几天的厮杀让所以人都适应了这样的声音,不仅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害怕和恐惧,相反的让人变得亢奋,这种亢奋又让人在杀戮中获得一种特别的快感。
喊杀声,刀剑撞击的响声,骨头断裂声,死亡来临前的尖叫声......所有的东西都是红色的,手上是红色,衣服染成红色,地上洒着红色,眼睛也是红色,所有这一切变得美妙,让人欲罢不能。
太城,一场血与火的碰撞正在激烈进行当中。文将军望着已经沦陷的云川关方向,回想到严将军往日的音容笑貌,眼前的敌人不会让自己感到惧怕,他要用手中的利剑把伤害到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兄弟以及亲人的侩子手的首级拿来做祭礼,来多少我就杀多少。
“兄弟们,我们不是在守城,我们是在杀敌,为死去的云川关弟兄报仇!现在就是报仇雪耻的时刻,举起你们手中的刀枪去撕碎敌人的胸膛,去割掉敌人的首级,让脚下这片土地变成那些贪婪卑鄙的敌人坟冢!”
正在邕军与関军攻守激烈的当头,在邕国大军后面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钟离摩苟率领三万援军从邕军的背后有如天兵降临。
此时攻城邕军士还在为眼前的这支守军的英勇而心有余悸的时刻,听到震耳欲聋喊杀都纷纷转身往后看,眼前见到的不是部队发出的进攻,更像是死神的驾临,是铺天盖地的夜叉阎王,所到之处变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没有人反抗,也没有人来得及反抗,所有人都定定站着等待死神来给自己加冕,这是绝望。
塔克图也被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支骑兵给惊蒙了,当他回过神来下令集合队伍迎战,已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喊声,所有被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摸不着头脑的邕军士兵已经乱作一团,变成関军手中待宰的羔羊。那些半醒的邕军士兵根本听不到集合的号角,为了活命纷纷往四处逃散。
站在太城城墙上的文将军见此情景,当即下令打开城门,自己亲率领守城官兵冲出城门外,把混乱的邕军团团包围,関军一轮冲杀过后遍地留下的是遍地邕军士兵的尸骸。一些筋疲力尽也走投无路的邕国士兵看此情景唯有缴械投机保住性命,看到有人带头投降,更多的人也跟着放下手中武器不再反抗。
大都督塔克图看到眼前情景不禁悲从心来,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便带着还在顽抗的士兵和亲信护卫左冲右杀,最后冲出才関军包围圈时,带来的四万大军仅剩下七千多士兵往云川关逃去。
太子沓卢门迦请求亲自率兵去追赶逃军,钟离摩苟听了面露为难之色,文将军便提出愿意带兵随太子殿下同去追击敌军,大将军见到有文将军在,于是同意并把派出带来的一万援兵,文将军又派出一万太城守军,文将军为总指挥。
出发前大将军嘱咐文将军一定要保护好太子人身安全。并时再三交代夺回云川关后不能出城追赶敌军,待自己把这里的战场打扫完就赶去云川跟先头部队汇合。
太城围歼战大获全胜。関军以死伤三千的代价换来歼敌五千,投降和俘虏的邕军人数达两万余的绝对胜利,一雪関军失城之耻。
文将军和太子沓卢门迦带领两万大军连夜一路穷追猛打,天没亮时到云川关的时候,跟着塔克图逃出来的邕国七千士兵仅剩下不到两千人。
留守云川关的三千邕军正准备抗击一路紧追不放的関军,塔克图挥挥手阻止住了,看着刚刚攻下的云川关,恋恋不舍地吩咐部队撤出关外,又下令把云川关能烧的都放火焚烧掉,然后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弃城而去。
太子沓卢门迦率领的部队赶到到云川关,眼看着塔克图刚刚离开不久就要带兵前去追击,被旁边的文将军制止了。太子说只带援军出城追击,援军的将领都是大将军的心腹,只听从钟离大将军的命令行事,太子看到这些将领说话的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坚持出城追敌,赶紧命人去救火。
天黑时大火焚烧了一天才全部被扑熄,剩下零星的小火光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的诡异。整个云川城燃散发出焚烧过后的各种气味,让人几乎作呕。地面上湿漉漉的,在火把亮光的映照下变成鲜艳的红色,如云川关牺牲将士身上流下的血一般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