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之月,腐草为萤。
武陵山区,幅员辽阔,方圆十五万平方迷,都是蜿蜒不绝的山脉。
十万大山,历来被人敬畏,流传着各式各样的神秘传说。
在《高道轶事》中也记录过这样一段话:“沅人洞底之先,有潭曰黄闻潭,潭岸之山名黄闻山,山巅立阁乃黄闻阁,皆祀高道黄仙师植柳降妖之事耳”。
说的是捕鱼人黄闻,不知怎么的也闯入了一处世外桃源,得见在此修炼,悟道天机的吴氏。恰逢,洞外有一恶龙作恶,黄闻便恳请吴氏就百万黎民于水火。吴氏窥得天机,叹道:“天道自然固本平衡,人为放肆伐杀树木,失之山灵,酿成水患,已是定数。”
黄闻请吴氏出山未果之后,在门外哭求,昼尽夜来,寒风刺骨,仍不改初衷。吴氏便赐了他“倒插杨柳,伐木出芽”之法,最终与恶龙共葬与谭中。
红果的列车已经驶进武陵山脉,就着萤火点点,看着绵延起伏的山脉,目露思索。这故事之中同样也提到了,武陵山区之中的世外桃源,就是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亦或者根本就是同一处地方。
“只是,如果许胜所言属实的话,那现在的武陵山区的情势当是相当复杂才是,我现在贸然闯入,既不了解前因,平白浪费了时间,不如......”
就在红果思索着对策的时候,他又感到了阵阵悸动。
这时火车的走廊上,走过来一位身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老汉,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这会似乎是要去上厕所。
吸引红果的却是这位老汉身上的气息,那气息和陈力那得到的气息同源,虽然在他人看来,这位老伯和别人一样,对红果来说走在人群中的老伯,就像黑夜中的明灯。
红果一笑,看着老伯勾着背,走进厕所,啪嗒一声合上了门,“还真是瞌睡了就来枕头,省的我再费事。”
武陵山区很大,丢在里面几万人,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
据说有人市场调查过这样一件事,长相决定了什么。
一组数据表明,有一副好的皮肉,可以比别人多挣百分之十左右的票子。
不知是真是假,但自古以来,有一副不惹人厌的脸,极容易打入敌人内部。
红果这会就以热心为枪,一副好皮囊为镜,游玩为弹,打入了老汉的内部。
两人混熟之后,听说红果和他去一个地方,果断拉着这个讨人喜的孩子,道:“走,我带你坐车,给你省点钱!”
红果给老汉提着行李,腼腆一笑挠挠头,婉拒道:“不用了,老伯。”
老伯顿时不乐意,还以为他不好意思,拉着他的手,道:“你这娃娃咋这么倔,你坐车黑的很,尤其看你一个小娃娃,更是下黑心!走,跟我走!不要钱!”
这会两人坐在一架农用车上颠簸着,机车轰鸣,两人想交流的话,就要吼出来。
“老伯,您多大了?”
“啊?”
红果吼道:“我说您多大了?”
老伯这才听到,比划了一下手势,“70岁了,祖辈跟着红军闹过革命!”
说着有些骄傲的讲起了故事,上世纪的那段时期,是这个国家的重要转折点,可谓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在老伯的叙述中,祖辈原本隶属哥们军团,为躲避敌军,革命的最后力量也撤进了武陵山区,他的父亲作为革命军的一员,自然也在其中。也正是在这段期间认识了老伯的母亲,两人共结连理。
情到深处自难抑,新婚燕尔,革命的号角就打响了。老伯的父亲忍痛丢下了妻儿,踏上了革命,就此一去不返。
“那您父亲应该是牺牲了吧?是人民的英雄!”
“哈个知道哟,烈士员都没得名字!”
红果自然也知道那段黑白的时期,不乏这样的无名英雄,只是这样活生生的故事听在耳边,依旧觉得很是沉重。
之后又聊到,老伯现在都家人。老伯乐呵呵一笑,伸出两只不太好看的指头,道:“两个娃,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娃。”
又一叹气,言道,孩子有出息,都出了山区,定居在市区里,他和老伴在山窝窝里相依为命。这趟出来就是为看小孙子。
红果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姥姥,只是没有眼前这位有精神。
“那老伯,您现在正是享福的时候,怎么不跟儿子一起住啊?”
老伯直言,自己习惯了山区的生活,不喜欢市里的生活,闲时还喜欢往山里钻,采点山货,多了就带点给儿孙,儿孙也爱吃,这也就成了他的乐趣。
机车轰鸣,一路兜兜转转,两人的谈话一直没有停,虽然多半都是老伯在将故事,红果在听,老伯依旧兴致高涨。
听说红果没有去处,就直言让他去他家住,说留给儿孙们房屋闲着也是闲着,而且那些道他们那旅游的游客,也是多半在他们这样的本地人家借宿,只是他家不差钱,所以也不做这方面的生意。
“老伯,不好吧,您还是留着给你儿孙用吧,我这个人游荡惯了,随便一地都能睡着。”
老伯头一拧,不乐意道:“你这娃娃,我看着欢喜,比我孙儿长得都俊,你睡我乐意!”
红果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只是老伯不知道,他掩藏在笑意之下的眼睛,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老伯似乎才想起来,问道:“哎,娃娃,看你年纪顶天喽二十岁,怎么一个人出来耍?家里人不担心啊?”
红果笑道:“姥姥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便出来走走看,我也不往没有人的地方去,晚上也不出去瞎溜达,白天治安好,挺安全的。”
老伯恍然,“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喽,别怕,今天跟爷爷到家里睡,白天带你在那些个景区逛逛,我都熟!”
“哎,好咧。”
老伯愈发觉得这娃讨人喜欢。农用机在黑咕隆咚的夜里,发出特别打的声响,在山壁上碰撞,盘旋,传出去很远很远。
天边不知何时泛起鱼肚白,还没待整个天放亮,农用机轰隆隆驶进一片山洼,遮住了天边的颜色,周围开始出现一些吊脚楼,此起彼伏。
老伯见到人就亲热的打着招呼,遇到人问旁边这是谁,就言是外乡的亲戚,闲的无事,到这边来玩几天。
红果看着一个个路过的人,都穿着和老伯一样的服饰,应是同一个少数民族的。感觉山区的人好像起的特别早,这会路上已经能够看见人了。
再转个弯,成片的吊脚楼就出了。老伯指着其中一栋吊脚楼,道:“到了娃娃,那就是我家的房子。”
跟随热情的老伯到了家中,老伯径直带着红果来到一间房子,道:“娃娃你就睡我大儿子这吧,坐了一天车,该累了,先歇着,你醒的时候如果天还早,我就先带你转转去。”
红果看了一眼放间的布置,不算简陋,比平常的宾馆好多了,还透着一些温馨,“多谢老伯。”
老伯拜拜手,合上了门。红果听着脚步声走远,便放下包裹,躺了下来。
说实在的他自从修炼了无名功法之后,精神越来越好,平常只要休息两个小时就够了,一天一夜不睡,还是生龙活虎。但人设不能破,如果直言出去,估计就要让人起疑了。
便躺在床头假寐,顺便思考接下来怎么办,念头一转,默默想道:“也不知道苏青在干什么,本来还说今晚陪她跑步来着,这下放了鸽子。”
在红果所寄宿的山村不远的一处山林。
这里搭起了许多简易帐篷,帐篷四周有许多穿着警服,荷枪实弹,在巡视的警员。
如果走进还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滴滴滴,不时有声音传出来。
看地上的脚印,他们似乎驻扎在这里不短时间了。
如果许胜能够在这,就能够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他的上司,一位国字脸,面色冷峻的壮年男子,也是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周峰。
场间还有几位和他一样穿着的人,也大多面露怒色,上手坐着一位精神奕奕的中年人,拿着一杆烟枪,抽得整个帐篷里,烟雾缭绕,愁眉不展。
砰,周峰一圈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怒道:“不可饶恕!”
“一网打尽!”
自然有人不赞同这种极端态度,其中一人,叫成飞,道:“周组长说的是有几分道理,杀人容易,但毁了凤凰山,那里面的东西也都将毁于一旦,周组长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而且里面还有我们的人,不可不慎!”
周峰拍案而起,指着成飞,道:“就是因为有你这种想法,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有恃无恐,胆大妄为!”
成飞面无表情,道:“如果周组长这样说,那我无话可说,只是你将个人的情绪带入到任务当中,实不可取!”
咚咚咚,上手那人,敲敲烟管,皱眉道:“好了好了,成飞你坐下。”
“周峰,我当时招你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我们干的是刀口舔血的活计,不为荣华富贵,但求一个盛世太平。许胜现在生死不知,让你很痛苦。损失一位优秀的特别行动队员,我们都很痛心,但你也知道,凤凰山事关重大,如果能够掌控在我们手中,就算不能让我们一跃能够在个人实力上比肩云龙山,白莲教,水帘门,也能缩小这其中的差距。”
拿着烟管的人,说完似乎有些疲惫,道:“周峰,你还是下山去静一静吧!等你什么时候冷静了,再回来!”
周峰看着这个将他一手提拔的队长,一言不发,一口钢牙都快被咬碎,最后还是站起身,扭身一步不停。
上手的那人,微微扭头,对身后一人道:“小杨,去,看着他!”
“是,秦老!”
众人只知道这人叫杨郡,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秦老,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杨郡离去,众人都各怀心思,秦老在周峰和杨郡离场之后,似乎失去了再商讨下去的兴趣,挥挥手,道:“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齐声道:“是!”,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良久,帐篷里又慢慢飘出来阵阵烟气,伴随着几声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