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艳阳高照,知了疯叫。
炙热的阳光透过教学楼外高大的榕树洒向最后一排靠窗的池殃。
池殃微微抬起头看向有点模糊的黑板,毒辣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今年的夏天不太热但阳光却是格外强烈。池殃快睁不开眼睛。
她有轻度近视,而这周又正好轮到自己坐最后一排,一上午都听的云里雾里的,笔记也没做几个,池殃努力睁大眼睛辨别黑板上的字迹,嗯?好像看见了?x≤3?不对,唉,果然还是不行,这节课是英语,x≤3是什么鬼。池殃轻轻叹了口气,索性趴在桌上默默背着单词。
年久的电扇发出刺耳的声音,全班同学都在认真背记着单词,腰杆立得笔直,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英语老师扫视着认真背记的学生,竟有一个破坏美感的缺角?!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径直走向池殃的位子,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池殃,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不善的语气,犀利的眼神,在场的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老师没多说什么,夹着教案走出教室。同学们见老师走了,“猖狂”起来了,读书的声音渐渐小了,过了几秒,读书的声音被杂乱的声音取代了,池殃本就没有睡,侧耳悄悄听着同学们的话。
“唉,好可怜。”同情的语气。
“要我说啊,她这是自作孽。”刻薄的语气。
“对,谁叫她上老巫婆的课还睡觉,嘿嘿,不过,又可以逃过半节课了。”幸灾乐祸的语气。
“真讨厌,因为她一个人耽误全班的进度。”怨恨的语气。
……
也许班级就该是这样的吧,一个人出丑,大多数人就开始指指点点,嘲笑她,讽刺她,打击她,有没有恶意都没关系,因为这是在“开玩笑”。而少数想考清华北大的自然就如老僧入定似的端坐在凳子上兀自思考着难题,偶尔被吵着了,就狠狠瞪一下始捅者,然后又转身投入题山卷海。
池殃趴在桌上用自动笔在草稿纸上画着圈,眼神飘离,她在想,等会下课去办公室的时候可以向班主任提一下换座位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同意。
——铃铃,下课了,教室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池殃起身把长筒袜往上提了提,又扯了扯黏在大腿上的校裙,学校的裙子堪堪盖过大腿,膝盖以下都暴露在外面,池殃不喜欢,所以她买了一双几乎抵得上她一个星期的生活费的袜子,这样能穿的久一点,虽然每天要洗,但夏天干的很快,热风吹一会就干的差不多了,池殃慢吞吞走出了教室。快到办公室了,池殃才想起自动铅笔还在手上,“算了吧,等会再放回去。”
“老师。”声音小小的,细如蚊声。
“进来!”班主任半散的头发在左右摇摆的落地扇下飞舞,不得不说,还真有几分“老巫婆”的姿色。
池殃走进办公室,呼哧哧的风吹的她一个踉跄,她稳了稳身子,看向班主任。
办公室的空调坏了,几个维修工人从池殃身边擦过,池殃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有股难闻的汗味,是那几个工人的,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怎么回事?!”班主任看着面前的池殃,池殃的脸苍白小巧,平时看着总是病殃殃的,心底像是有很多秘密压着,让人捉摸不透。
“老师,我…”池殃刚开口就被班主任打断。
“你什么你?!上课睡觉?我一直给你们强调高三的时间很紧张,你倒好,上课睡觉,不想学了?要是不想学趁早给我滚回家去,免得耽误别的同学学习!”班主任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根本不给池殃解释的机会。
十分钟过去了……
班主任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你以后要是再睡觉就把你的家长叫来!”
请家长?呵呵,请家长么?可是她没有啊。
班主任看向她的眼睛,似乎想探索她心底深埋的秘密,可池殃还是和平常一样,一双眸子漆黑的无半丝涟漪。
班主任最后的一句话好像触碰到了池殃心里最痛苦的一件事,她的心绞痛,可依然面无表情。
忘了那么久的事啊,还是被勾出来了。明明已经忘掉了,为什么……
池殃低下头“被迫”陷入无限的回忆,是痛苦的回忆。
“池殃?”班主任快要不耐烦。
“老师,我……”池殃慢慢抬头。
“!”
平静的眸子撞上一双阴鸷的眼睛,她的心咯噔一动,像是要停止跳动,她抿起无半点血气的薄唇,沉默了,直直盯向对面另一扇门口的人,纤细的手指不停绞着手里的自动笔。
陈璊(men)斜靠在门口,盯着池殃,那双阴鸷的眸子是她的,嘴角带着玩弄的弧度。
池殃只觉得自己像一个陷入淤泥的人,只要轻轻挣扎一下就会越陷越深,直到窒息。
“池殃?!”“不耐烦”三个字已经写在了班主任脸上,语气更显凌厉。
啪嗒!池殃手一哆嗦自动笔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连忙弯身把笔捡了起来,看了一眼笔头,笔芯断了。
“老师,我近视看不清。”池殃心不在焉的说道,又望向那个门口,已经没人了。
“这样啊,下节课你就换到第一排吧。”班主任摆摆手示意池殃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