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再次醒转,王树哲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隔间之内,房子里充满了草药香气,零落摆布着几盆绿植。
他揉了揉脑袋,漫步下床,向着外面走去,每走一步,都要看上许久,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和当初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院子一道倩影正在煎药,围着火炉上下摇动扇子,看起来异常忙碌,王树哲张了张嘴,却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女子心有所感,慢慢的转过身来,只见她明眸皓齿,玉面如画,打扮虽简单朴素,依旧难以掩饰倾城之貌,见王树哲定定的盯着她看,女子笑了笑,道:“身子好些了嘛?“
王树哲点了点头。
女子道:“好了就走吧,你只是一时的气血阻塞,并没有大碍,勿需在吃药了。“
王树哲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靠在一旁的木柱上,开口道;“这铺子开了好些年了吧?“
女子一怔,定定的看了王树哲一眼,眉宇间显出了一丝疑惑,轻轻点了点头。
王树哲又道:“看的出来,这铺子的生意并不好,你为什么还在坚持?“
女子默默无语,过了良久,才道:“等一个人。“
“等到了吗?“
“……没有。“
“还等吗?“
“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他来!“
女子的目光十分坚定,回答的时候也很少迟疑,只是在她年轻的面貌上,涌现出一丝痛苦之色,这丝痛苦只出现了短短的一瞬间,却足够让人牢记终生。
女子对着王树哲点了点头,向着屋内走去,王树哲背着她,轻轻唤了一声:姐!
女子脚步一滞,身子不可名状的颤抖起来,回头的瞬间,王树哲双膝跪地,对着女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女子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树哲,泪水早已大颗大颗的垂过面颊,女子眉宇间涌现出十分复杂的情绪,似是惊喜,似是气愤,似是幽怨,似是不解,终于化成了长长的泪水,无止境的流了下来。
此时的王树哲一别经年,外貌早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加之在地下洞穴待了许久,毛发绵长,自是与过去大相径庭,是以王月含并没有认出来,面前的男子就是王树哲,也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
隔了良久,王月含拭去了泪水,眼圈红红的,轻声道:“怎么不直接回来?“
王树哲道:“我怕。“
王月含抽噎,道:“怕什么?“
王树哲道:“我终于败给了现实,不能带给姐姐荣耀,无颜回来。“
王月含眨了眨眼睛,又是一串泪珠滑落,她道:“你要知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姐姐都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论你高就还是低成,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我在意的只是你好不好,明白吗?“
王树哲点了点头。
王月含道:“从今而后就留在这里吧,咱们姐弟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如此可好?“
王树哲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着王月含又是一跪,王月含看不忍心,忙过去将王树哲扶了起来,忽的一阵脚步声传来,王树哲侧目看去,只见一麻衣男子左手拎着斧头,在远处停了下来。
王树哲道:“他是谁?“
王月含笑了笑,擦干了泪水,道:“他叫孔力,就是他救你回来的。“
王树哲对着孔力点了点头,而后携着王月含走进了客厅之内,姐弟二人久久未见,自是有一番话要说的。
到了晚上,王树哲悠然的坐在窗外,对着月亮发呆,近两年来的经历太过复杂,掺杂了太多的无奈和心酸,他早已厌倦,如今回归平凡,过上凡人的生活,或许才是生活的本质。
他喃喃道:“蛇咬尾,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笑了笑,人生兜兜转转,最终回到了原点,这就是蛇咬尾的真意。
“有蛇吗?院子我刚看过,应该很干净才对。“孔力从远处走了过来,直走到近前才停下。
孔力两年前来到了仁心草药铺,那时的他受了伤,一只手给人砍掉,王月含治好了他的伤势,后来孔力留在了药铺之内,给王月含打杂,在姐弟二人交谈的时候,王树哲自然是打听了一番。
王树哲摇摇头,道:“你怎么还没睡?“
孔力道:“我总是失眠,夜里会做噩梦,回想以前的经历,总是感觉做错了很多事,想要补救,却失去了机会。“
王树哲想了想,道:“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会做错,知道自己做错了,懂的悔改,这个人就是可救的。“
孔力道:“你说的不错,但不知道旁人肯不肯原谅我了。“
孔力摇摇头,朝着柴房走去,王树哲定定的看着孔力的背阴,总是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可认真思索,却总是想不起来。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王树哲自也回房去了,月色寂静,映的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