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和林,万安宫殿。
蒙哥早朝后安排兀良合台出城,准确地说,他是准备要亲自去接程乐秋来万安宫,并且为程乐秋安排了独栋宫殿。
兀良合台在宫殿外思索许久,一直有些犹豫不决。他不想蒙哥亲自去接程乐秋,好歹蒙哥是合罕身份,如此大动干戈的去迎接,恐怕会招来汗廷一些嚼舌根的意见,可是又不能直接与蒙哥说。
正当兀良合台在我徘徊时,忙哥撒儿碎步过来,见他在殿外思索着什么,便问道:
“合台,你杵在这里干嘛?”
“我——”兀良合台一想,这事不妨让忙哥撒儿侧面的去说岂不是更好,忙哥撒儿本就是断事官,掌握汗廷内部,由他说更为恰当,于是他把事情的大致给他说了一下,忙哥撒儿连连点头,道:
“对,你的想法没错,我这就去见合罕。”
忙哥撒儿说完后转身进入宫殿面见蒙哥。
“合罕这是要出城么?”忙哥撒儿喜迎道,蒙哥正一脸喜悦的表情。
忙哥撒儿认真一瞧,平日里可是很少见合罕如此面色带笑,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看来兀良合台说的不假,合罕是对那个汉人女子动了心。
“是的,本王要出城一趟,忙哥撒儿,你可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从关中传来的一些快报,需要呈上来给合罕审核一下。”
“不急,待本王回来后再细看。”忙哥撒儿见蒙哥就要出宫的样子,忙道:
“合罕这是急着要去哪里?”
话一出,忙哥撒儿知道自己逾越了权限。自己的君王去哪里,难道还得给自己报备不成?那该死的兀良自己不说把问题抛给我,谁让自己喜欢管闲事,活该被责骂!蒙哥一转身,沉着脸,还没开口。忙哥撒儿急忙委婉道:
“合罕,微臣不是那个意思,微臣的意思是——”
“是什么?”蒙哥一撩袖袍坐在榻上,一副等着忙哥撒儿解释样子。
忙哥撒儿略一犹豫,心道,这事既然摊上了,还是得解决,不管怎么说,反正自己是为了合罕好。于是鼓着熊胆上前一步,说道:
“合罕,微臣已经让无良合台出城去接合罕相见的人。”
“什么?”蒙哥一怒,这忙哥撒儿简直是胆子越来越大,本王的事他也要管,这官他是当得上瘾了吧。
“合罕息怒,稍安勿躁!”忙哥撒儿忙解释道:
“合罕,微臣可是为合罕着想,微臣知道合罕想把程姑娘接到万安宫,可是合罕大可派兀良合台,阿蓝答儿去都可以,合罕乃是蒙古的一国之君,这种事还是派人去的好。”
“忙哥撒儿,你未必管多了吧?”蒙哥冷冷道;
“合罕!”忙哥撒儿为难地双手一摊,委屈道:“合罕,恕微臣斗胆,合罕若是亲自去接一个汉人女子,想必会招来一些宗王的非议。”
“我堂堂一个合罕还会怕谁?谁敢议论本王?”
“合罕息怒!息怒!听微臣说完。”忙哥撒儿是吓得一身冷汗,道:“合罕想想,合罕下一步本就计划举兵南下,如今为了一个汉族女子还得亲自去迎接,这岂不是笑话么?这种事,交给我们去办就行,合罕若是执意要去,这传到可敦那里可不好。微臣不是说合罕怕可敦,只是程姑娘若将来留在万安宫,她也免得遭人为难,合罕不可能什么事都护着她呀!微臣也是为合罕着想,也是为程姑娘着想。”
忙哥撒儿这么一说,蒙哥勉强接受,上一次程乐秋住在军营时,便遭到忽都台的毒手,就为这事,他可是冷落了忽都台好久。加上自己的母亲是何等的聪慧,但是做事也是相当独断的。但是一想,有他在,谁也别想为难程乐秋。
他斜眼看向忙哥撒儿,故着冷冷道:“好吧,看你也是为本王着想的份上,不罚你。把手里的奏章拿上来吧。本王要看看忽必烈治理关中如何。”
“是,合罕!”
看着忽必烈呈上的奏章,蒙哥是一脸的喜悦,道:
“忽必烈果真没让本王失望,已经逐步将关中理顺,看来本王的弟弟们都不负众望。”
“那是。”忙哥撒儿迎合道:“合罕将漠南分给忽必烈可汗管理,就是为了磨砺他,如今漠南在他的管理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将关中之地,逐步完善规划,没有让合罕失望,也令汗廷中的大臣宗王们都竖起大指姆。”
是的,这一点蒙哥很是欣慰。之前大家都认为托雷家族的人除了他,其他的弟弟们都没有战功。蒙古本就以战功赢得尊重,如今忽必烈对中原的治理算是很有成就,等他关中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对下一步攻打南宋就容易多了。西征又是连连捷报,旭烈兀更没有让他失望。至于阿里不哥,虽然贪玩一些,毕竟年幼,不过在自己的带领下,自然不会差。想到自己的几个弟弟都是那么出色,看还有谁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没有战功。
既然忙哥撒儿都这么安排了,索性安心在万安宫等着吧,蒙哥心暗自开心。便让忙哥撒儿退下。
忙哥撒儿刚前脚出去,后脚忽都台便进来,程乐秋的事,蒙哥还未跟她提及,蒙哥目前也没打算说,他认为这是让自己的事。
合罕就是怎么忍任性,霸道,谁叫感情是自私的呢!
忽都台来到万安宫,昨晚听侍卫说蒙哥回来很晚,忽都台想必是不想打扰蒙哥休息,所以此时才来大殿。
“忽都台,你怎么来了?”蒙哥放下文书问道。
忽都台走近蒙哥,笑道:“近日合罕忙于军务去军营,万安宫来客人也没机会来给合罕请安。”
“哦!谁来了?”
“也速儿,合罕还记得么?就是我的妹妹啊。”
“也速儿!”蒙哥口里念着,貌似脑海中有点印象,他笑道:“既然本王的小姨子来了,那你就得好好招待,可别怠慢客人。”蒙哥说话之时很是客气,心中却想着他的梦中人,不知怎么回事,一见到程乐秋,身体的魂就像抽离身体一样,整个身体都是空的。
忽都台一笑,道:“合罕真是忙坏了,也速儿来哈拉和林臣妾是打算让她长住这里。也速儿兰心蕙质,聪慧过人,臣妾打算让她做玉龙的老师,也能帮着好好辅导一下玉龙。”
“这想法虽不错,不过若是想给玉龙找个老师,让孛鲁欢去办就好,玉龙本就调皮,老是缠着也速儿,我担心也速儿会烦的。”
蒙哥当然没有想到忽都台是想把自己的妹妹安排在他的身边当个妃子。忽都台此时也不便与蒙哥提及此时,避免尴尬,其实也没什么尴尬的。自古皇室姐妹侍奉一夫乃是常有的事,何惧为怪?忽都台笑道:
“也速儿倒是很喜欢玉龙,不过合罕也该见见也速儿,要不我让也速儿来见见合罕。”
“改日吧!”蒙哥走到忽都台跟前,握着她的手,低声道:
“本王今日还有别的事,也速儿都住在宫殿见面的机会很多的。”
蒙哥的心早就飞到山脚下的木屋去了,哪还有心思见也速儿。
不知情的忽都台一直以为蒙哥一心扑在国事上。她算是了解蒙哥的,蒙哥与其他草原上的男人不一样,更与前任合罕不一样,他几乎太近女色。即便在他的宫殿给他安排了世间绝世美女,蒙哥都不瞧上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蒙哥上战场伤了身体,不然谁不会对那些身姿妖娆的女人动心?是男人谁没有色心?
“今早我见侍女在收拾行宫,说是合罕让整理出来的,合罕是觉得住这里不舒服?合罕要是觉得哪里不好,直接对我说,我来安排便是,这种小事那需要合罕操心。”
“没事,只是一个朋友来住几日,这是小事,安排一下侍女做就好。”
蒙哥倒是敷衍过去了,其实他不是怕忽都台,毕竟忽都台是他的第一任妻子。曾经窝阔台跟他纳妾忽都台还跟他怄气,忽都台好强,接受不了蒙哥有别的女人。只是自己现在是合罕,总该有三宫六院的,她也试着去接受,这世间的王,岂是一个女人可以独占的。
蒙哥正巧不知怎么说时,阿里不哥急匆匆跑来。一脸俊笑地问道:
“大哥,我听说乐秋姐姐来漠北了,是真的么?”
话一落,忽都台一惊,问道:“不哥,你说谁?”
“乐秋姐姐啊!”
这该生死的阿里不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蒙哥心中恼怒。
忽都台心中明白了,收拾行宫原来是为那女人准备的,她顿时心中有些生气,但是也没有明显表露出来。自从蒙哥登上罕位,唆鲁禾帖尼总是跟她灌输男人有几个女人最正常不过,更何况那是一国之君。这明里暗里就是让自己接受,蒙哥同样后宫佳丽三千。想到这里,忽都台硬生生的咽下心中怒气,转身笑道:
“既有此事合罕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安排一下。”
蒙哥是何等聪明之人,忽都台的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他拉着忽都台的手吗,笑道:
“这种小事,本王怎可去打扰你,你是本王的罕后,也是后宫之主,这后宫之事也够你操劳的,加上还要照顾额吉,我怎么忍心再让你操劳。事情也突然,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曾经在荆州遇到麻烦,还是程姑娘帮忙解围,既然她来到漠北,本王也该尽地主之谊。”
你就装吧,继续装。
其实蒙哥是重情重义之人,对于感情他还是专一的,但是并不代表永远忠于一个人而已。
既然大家都装,那就继续装,忽都台也跟着迎合地装,她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姑娘,我去看看行宫收拾得如何,还需要增添些什么。”
待忽都台走出宫殿,蒙哥瞪着阿里不可,阿里不哥嘟着嘴,嘀咕道:“大哥瞪着我干嘛?我说错话了么?”
我的天啊!我这可爱的弟弟是少根筋么?蒙哥怒道:
“你就不能在你嫂子面前不提这事么?程乐秋来了,你激动什么呀?”
“我开心啊!我说过,我喜欢她,大哥不喜欢她就让给我。”
“休想!阿里不哥,这样的想法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停止,不然我要你好过。”
阿里不哥忍不住咧嘴而笑,扑倒蒙哥身上,紧紧抱住蒙哥,笑道:
“大哥,我逗你的,我知道你喜欢乐秋姐姐,我开心,不仅是你喜欢的人来了,我喜欢的人也来了。”
蒙哥用警告的眼神告诉他,刚才已经警告过你了,阿里不哥最后慢慢嘴里吐出;
“小西子也来了呀,我当然要求证啊。”
蒙哥松开阿里不哥,这个他最宠爱的弟弟,总是在他面前没大没小的,一惊一乍,是一个小精灵,脑袋很是灵光,蒙哥故着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肃严道:
“下次不许这般无理。”
“知道啦!真是小气。”
蒙哥嘴角一笑,右手搭在阿里不哥的肩上,温和道:
“不哥,大哥是不是最疼你?”
阿里不哥眼珠一转,这语气,怕是蒙哥有事相求,他嘴角一翘,反手握着么蒙哥的手,阴笑道:“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小弟我效劳的?”
“不哥真聪明。”蒙哥一笑,拉着阿里不哥坐在台阶之上,兄弟俩开始说悄悄话。
宫殿内没有外人,蒙哥也就很随意,他本就不喜欢摆架子。
与此同时城外,七爷站在木屋前,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他满脸惆怅,心里总是不放心,那是蒙哥派来接程乐秋去万安宫的队伍。
韩毅从木屋出来,走到他身旁,轻声道:
“七爷不必担心,乐秋自幼聪慧,她定能护自己周全。再说还有小西子与玄舞随行,慕青也在城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哎!”七爷长叹一声,抬目望向天空,叹息道:“这孩子的性格像她阿爹,一旦固执起来,是谁也劝不了,她哪知道什么世事啊!记住了,盯紧万安宫的一切动向,务必护乐秋周全。”
“是,七爷。”韩毅抱拳道。
万安宫
今日的万安宫不同往日,因为一个汉人女子来到宫殿,万安宫貌似很不太平。
首先这位汉族女子的到来惊动了唆鲁禾帖尼,侍女们都在私底下议论,说这是合罕在外头带来的女人。
当然,更为震惊的是一直在期待见到合罕的也速儿。没想到合罕没见着,倒是先听到合罕带回来一个女人。蒙古人性格豪爽,一旦遇到自己的喜欢的女人便会带回自己的部落。姐姐不是常说合罕不同其他男人么?怎么这就带回来一个汉族女人回来?也速儿的心有些不安定了。自从小时候见过蒙哥以后,蒙哥在他的心中就像影子一样,怎么也抹不去,忘不掉,甩不开。好不容易盼到她姐姐的书信,让她来哈拉和林,可是,怎么就变成这样的。也速儿的心此刻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蹦出来了。
万安宫除了心中不安的也速儿与忽都台,开心的当然是蒙哥与阿里不哥,见到小西子便是阿里不哥最开心的事。小西子一到万安宫,便被阿里不哥拉着问东问西,问长问短,是停不下来。
惊喜交加当然应该是蒙哥,感觉像做梦一样,一觉醒来,居然程乐秋已经在他的宫殿。
但是让蒙哥很是不愉快的是,这一次程乐秋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冷冷的,言语少了。初见时的调皮甚至在她身上显然完无。是什么让她这样?蒙哥一直在心中琢磨着。
还用琢磨么?当然是你的野心,你要举兵南下,攻打大宋,那是她的家园,你居然要去破坏强夺,难道她还要对你打开门双手恭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