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靖渲默认的诉说着,巨大的沉痛感和无可奈何早已经攫取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痛感神经。“但是……如果能让她安静幸福地活着,不要让悲剧再度重现,朕愿意放弃她,即便爱她……也要放弃她!”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种绝望的疼痛。
“但是……!”他沉默了良久,“就这样放弃,朕真的不忍心……司马洛翔!你愿不愿意和朕再打一个赌?”
“什么?”
“你说……明日午时过后,她会如何?”欧阳靖渲的眼眸黯然下去,声音竟然略微提高,“如果她会好好的活着,那么从今以后你要在她的世界里消失!”
司马洛翔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眼眸有着伤痛的幽黑,“这样太伤害她了……我把她交给你,如果……你能够让她幸福!”
他黯然的说完,转过身不去看他。
而此时,欧阳靖渲也站了起来,看着狱中的他,眸中一片皇者的坚定光芒。
“你走吧!明日便有了分晓!”他的目光越发坚定。……
云若樱静心的听完这一切,仿佛是一个冗长的故事,纠葛了千世万世一般,眼泪在刹那间崩溃。她捂住自己的嘴唇,努力地想要说出一句话来,可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欧阳靖渲伸出手来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他的微笑中有着深沉的痛楚,声音透出温和的心伤,“云若樱……你看,即使在那样的时刻,他的心中还是只有你的安危,这两日,朕每日都在你的身边,懊悔着自己的那个决定,幸好你醒过来了!”
他伸出手来为她擦干了那些滚烫的泪珠。
“朕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是朕毁了你们的感情,现在想一想,朕对你……真的是糟透了,原本想给你的幸福也不过是朕一个人的奢望罢了!不停地让你哭,让你流泪,无休止地伤害你,从来都没有……听从过你说的话。”他的手指静静地停留在她的面颊上,苦笑着说道,“朕总是这个样子,自私霸道,……你说的没有错,朕根本不懂得应该如何去爱一个人,朕根本不配得到爱!”
她的心在颤抖,那些眼泪又簌簌地从她的面颊上滚落下来,她只能摇头,只能拼命地摇头,……至始至终,在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之后,她最不想的就是伤害到他!
月光细细碎碎地落在他苍白却依然英气的面孔上,秋日里的空气有些凉,却又有着一丝清新的气息。
“有一个问题……”他流着泪宁静地微笑,“若樱,你一定要诚实地回答朕,不可以说谎。”
她似乎已经可以预计到了那个问题……
欧阳靖渲苍白屏息地看着她,“你……爱过朕吗?”
云若樱抬起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湿润的雾气弥漫在她的眼前,她捏紧手指,抬起眼眸看他。
“那,朕……换一个问题……”他忽然静静地出声。他终究还是不敢面对!默默地凝望着云若樱,心很慢很慢地跳动着,他轻声地问道:“当你允诺朕的时候,是真的想要陪在朕的身旁,并且要尝试着……爱我,是吗?”
更多的眼泪从她的面颊上落下,她终于颤抖着,轻轻地点头。
在她点头的那一刻,他竟很宁静温柔地笑了,苍白的面孔上,出现的是那一抹很满足很满足的笑容,仿佛她这样的回答就已经让他很幸福很幸福了。
他微笑着,“若樱……我们相识了十五年,却生生地错过了十年,如果没有这十年的分隔,我们是否会不一样?”
云若樱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他,很轻很柔的一个拥抱,他拥着她,苍白脆弱地微笑,眼眸中却是一片哀伤。
“是……!”虽然在她的心里,他始终只是自己的王爷哥哥,但她知道这个字是此刻最好的答案!
“那么……”他缓缓地放开了她,“云若樱,朕要把你还给司马洛翔了!”他轻轻地将她的手交与了司马洛翔的手中。
光晕遍布渲樱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如水一般铺满着这里,窗外,灿烂的鳞托菊随风飞舞着……
渲樱殿里静悄悄的,他放开她……
他的手指在她的指尖上滑过,而她的眼泪还在无意识地落下,那么多的眼泪,就像是一场纷乱的大雨……
“你不应该再哭了,”他微笑,笑容轻柔得近乎于透明,“他一定会很爱很爱你的,他不会像朕这样,总是不管不顾你的想法,你的意志,他一定不会让你流泪,所以,把你还给他,朕真的很放心。”
他在她的面前站起来,依然微笑着,将一样东西静静地放在了她的手边。那是她曾经交与他的的樱花链!“这是你们的承诺!不应该放在朕的身边……!”
拼命地压抑着内心铺天盖地的悲伤,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了!云若樱!朕放了你!还你幸福自由的生活!”说毕,他僵硬地站直身体,转身离开!
心中的痛,早已经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放你离开,因为我终于知道,没有我,你会拥有更多的幸福和快乐,没有我,你就可以和你爱的人自由地生活在一起……
“靖渲……!”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云若樱忽然叫喊住了他的名字,心中,那愧疚和痛楚早已经泛滥如海!她呜咽着痛哭着,“把晓满放出来吧!她……是真的爱你!”
欧阳靖渲呆呆地背对着她站立着,泪水从他的面颊上源源滚落,他知道她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只是,他们之间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背对着她,他闭上眼晴,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痛苦,他僵硬着不肯回头,甚至没有在留给她一个回答,便漠然离开……
他终于还是放开了她!因为司马洛翔,因为她的心中只有司马洛翔!或许,只要有一点他的位置,他便再也跨不出这一步!
但是,他还是没有怪她,无论她怎么做,他都没有怪过她!
就在分离的那一刻,云若樱忽然绝望地哭出声来,她倒在了司马洛翔的怀中,说不出一个字,她拼命地大哭,就像是一个失去一切的孩子一样,她撕心裂肺地哭着……
对云若樱来说,无论走到哪里,只要身边有着司马洛翔,这是她一生之中唯一的幸福!她终于明白,这是她曾经走过的一条路,她也早已经学会了前行时面对痛苦,现在……当一切走到尽头之时,不再是前路茫茫,只要看到尽头的他,靠在他的肩头,便满心充盈喜悦,不凝不悔!
但或许在这深宫之中,她是那个幸运的人!
这个念头蓦地掠过心头,她有了异样的惆怅与伤感……
洛翔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还在为几日前看到的讣闻难过吗?”心中也是一片淡淡的落寞!
“他们……不应该这样的,优璇……!”
“或许……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他们也会过的像我们一样幸福!至少,晓满也如你所愿成为了皇后!不是吗?”
时隔一年,竟是这般风云的变化!
一年前,从云若樱跟随着司马洛翔离开,欧阳靖渲对外宣称渲樱皇后抱病而猝的假消息,如今……三夫人之首淑妃傲优璇又一次同出一辙,云若樱自是心里明白她死时是有多么的绝望!
他们终究还是回到了江南……一年了,周遭世事沧桑变迁,喧哗或耳语中流传的故事再无法讲述得清,……
只有他们的爱千年未改的痴情,轮回依旧!
江南仍是杨柳春风里,翠径花台,红袖满楼,软语巧笑,蝶舞莺啼,处处迷人心眼。
此时这是江南樱花盛开的时节,来往的游人络绎不绝,纷纷来到这里欣赏着这一妙景,承载着无数人美好的愿望!
瞬间!如同被击中一般,云若樱倏的怔住了!
凝望着远处的那个身影,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她快步的走上前去,拉过了那抹熟悉的影子,在看见的刹那,她的声音竟然在颤抖,“是……你!真的,是你!”
快步走上前的司马洛翔也不禁有了一些怔忡,“靖,靖淇!”
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欧阳靖淇只觉得心头一窒,然而很快便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猜的果然没错,皇兄那样疼你,又怎么会让你受到伤害呢?他果然放过你了!”
凝望着他的那一刻,云若樱的心中便不由得是一股怨气,“当初,你为什么要佯死?”
“这样……的生活,不是更自在吗?”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硬生生地打在了他的脸颊,“欧阳靖淇!我看不起你!我告诉你!优璇死了!在你心底里最重要的那个傲优璇死了!”
一刹那!她看到了那张依然俊美英气的脸庞,如水般清透的眼眸如同被雾气遮掩了一般润湿……他呆怔在了原地!
“我……我只是以为,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
“这一辈子,你都辜负了她……!至死,你都不会明白她心中所想!”
“若樱……!我们走吧!”司马洛翔拉起了云若樱的手,她的手指却还是止不住的在颤抖,他对着她还是宁静温和的笑容。
转身的刹那,她依旧看到了靖淇呆怔地站在了原地!
鬓染微霜,少年已老。
回首一路萧瑟,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幸福!
在无尽的追悔里终于读懂了你殷殷等待的忧伤,在痛彻骨髓的孤独里终于听清了你深深的叹息。
幸而!洛翔,我终能与你共谐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