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红一呼吸，便白气扑腾，说话间连连喘气，“夫人，还是没有镇安王的消息。十四郞已经回营了，后续的将士也陆陆续续回来了，抓了不少俘虏，可是就是不见镇安王。是不是镇安王已经就地伏诛了？”
朱小朵的心提到嗓子眼，急忙喝斥，“胡说，他怎么可能就地伏诛？他一定是领着将士们杀出血路，成功突围了。”
月红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见她愁眉不展，便越发担心，“夫人，我就是怕你着急，才急着跑回来告诉你，东家他们没有抓住镇安王。方才我也是急了，才瞎做猜测。也许正如夫人所说，镇安王已经杀出血路，突围出去了呢！我军将士在清理战场，未见着镇安王的尸体，要是镇安王真遇了不测，依着东家的性子，一定会第一个跑来刺激你的。”
尽管如此，朱小朵依旧忧心忡忡，“可是他伤亡惨重，现在一定不好过。”
她从月红掌心中抽回手来，来回躲步。
月红站定原处，视线随她左右晃动，“夫人，你昨儿一夜就没睡，歇息一下吧。”
她语气凝重，“死了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月红的目光不由闪过惊悸，“红儿也怕得很呢，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我几次去打探镇安王的消息，见将士们处理尸体，简直是惨不忍睹，让人作呕。”
月红说着，便做捂嘴状，似有异物要从喉间涌出。缓了良久，她才长长舒一口气，“东家当真变了，变得好可怕。死这么多人，他能安心吗？”
朱小朵眸色涣散，“不管有没有我的存在，他都会赶尽杀绝。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少死一些人？”
月红泪眼模糊地望着她，“夫人，以前是红儿错了，还希望你能和东家复合。红儿也总以为，东家如今这般呼风唤雨，都是为了要保护夫人你。可是红儿觉得东家他变得太残忍了，他贪得太多……夫人你命好苦……”
她垂了头，听月红又道：“我还以为东家为了你什么都愿意，结果他并不听劝，杀这么多人，他还心安理得。夫人，你要是不快乐，我们一起逃吧？”
最后一句话，月红尤带疑问语气。
朱小朵抬头看她，蹙眉道：“逃？逃到哪里去，大军驻扎，处处都是陆远之的人马。我的梦早就破碎了，唯愿不要再死人了。”
她默默想，他们穿越到这个时空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上天派他们来，是要造就一个嗜血为命的魔王吗？
月红眼巴巴地望着她，几近劝慰，“夫人，你别再难过了，你还有身孕呢。”
朱小朵叹一口气，目光穿透帐蓬，投向远处，“冬天太长了，什么时候才可以春暖花开？”
…………
完颜静歌从队伍中一一走过，入目之处一片凄惨。
将士们伤得伤，死的死，留下来的，无一不负伤。
他一路走着，一路默然握紧双拳，心中百般滋味，尤是自责与愧疚最为恼心。
自在和飞花立定在他面前，见了她们，他的心这才得到了些许安慰，“你们伤得重吗？”
自在飞花同时摇头。
飞花急忙道：“我们还好，都是轻伤。”见他满身血渍，胸前破出一大道口子来，右臂上还有半截已然刺入血肉的箭柄。那支箭，生生被折断，刺进血肉的那一截，不敢轻易拔除。
“主子，你的右臂受伤了，让末将替你拔箭疗伤。
他左臂一抬，示意无碍，“小伤而已，把所剩无几的药物都分发给将士们。董将军已经阵亡了，军中大小事务，还劳你们费心了。”
“主子，我们愿与西琰将士共存共亡。”
他重重点头，又道：“父皇伤得不轻，派人十二时辰看护。”
自在的眼中流过悲悯，“方才皇上又吐了一大滩血，皇上他……”
完颜静歌眸色凝重，“是我辜负了父皇的信任。”
自在和飞花一阵沉默，她们各自负着或轻或重的伤，头上白羽黑盔早已在战场上东零西落，本是如花貌美肤如凝脂的脸颊变得脏乱不堪，连颊边也是红肿的刀痕。
自在忍不住嘶声道：“皇上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飞花用右肘急急顶她，急忙道：“主子不要太担心，皇上他一定可以渡过这一难关的。”
完颜静歌隐忍道：“我们还剩下多少兵马？”
他一脸脏乱，血渍凝固，结疤成片，如是败兵之将，眼中却容着强有力的锐气。
“回主子话，十五万大军剩下不到一万人马了。陆远之未将我军全部歼灭，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主子，我们是要撤回京城，还是继续抗敌？”飞花轻问。
他望向远方，思量了良久，良久，“不知道陆远之用的是什么兵器，竟可以有炸碎山石的威力。鞭炮尚无这凶猛的威力，他到底用的是什么，能炸得将士们血肉横飞？”
他目光幽深，又道：“亡军之将，怎能逃回京城。如是撤兵，只会给沿途百姓带来灾难。哪怕是剩下我完颜静歌最后一个人，也断然不会当逃兵。”
思虑良久，他猛地抬眸，眼中有一股强有力的眸光散开，“既然陆远之可以用这兵器炸飞我军，我们为何不能以牙还牙？”
自在不由疑问，“可是我们哪里去弄这么威猛的东西？”
完颜静歌神色凝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飞花细细思量，忧心道：“主子，将士们或伤或亡，哪里还能挑出武功了得的亲信去探个究竟？这一去，肯定只有被俘虏。”
完颜静歌笃定道：“正是因为没有适合的人选，所以我才决定亲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