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晏之川突然感觉到一阵寒冷,他从床上起来,掀开帐篷帘,映入眼帘的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像柳絮一般,在空中飞舞着。
晏之川眉头微微皱起,他缩着身子脚步走进辞岁的帐篷,轻轻拿着他送给辞岁的白色皮裘,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
谁料辞岁一把抓住他的手,立刻睁眼,平日里泛着桃花的眼睛充满警觉。
“岁岁,是我,之川......”晏之川一愣,低声说道。
听到他的声音,辞岁眼里的警觉才消失,转为淡淡的惺忪和温柔:“之川啊,你怎么来了……”
“下雪了,我怕你冷,给你盖上白裘。乖,好好睡觉......”晏之川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开口。
“嗯……好,那你也要盖的多一点......”辞岁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晏之川看着辞岁,嘴角忍不住温柔上扬,他的岁岁......还真是可爱。
晏之川悄悄离开辞岁的帐篷,风呼啸着,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刺骨的寒冷和钻心的疼痛直入骨髓。他紧咬着嘴唇,快步回到自己的帐篷。
他躺在床上,钻心的疼痛和入骨的寒冷让他一夜无眠......
天亮了......
“顾念,传军医,去看看之川怎么样。”辞岁正色对顾念说。
“是。”顾念行礼后,走出帐篷去寻军医。
辞岁走到晏之川帐篷前,“之川,之处。”
久久没人回应,一阵不安涌上了她的心头。她连忙走进帐篷,却看到晏之川躺在床上,脸色微红,额头上冒着冷汗,嘴唇却苍白得吓人。
“之川!”辞岁连忙快步跑到他的床前,伸手往他的额头探了探——温度滚烫得吓人。
辞岁一惊,连忙打了盆热水,用热毛巾为他擦脸。
“将军,军医来了。”顾念在帐篷外开口。
“快!进来!”辞岁没有停下动作,不断地用热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李军医,你快看看之川怎么样。”
那军医上前,为晏之川把脉,紧紧地皱着眉头,又轻轻抬起晏之川的背,解开他的衣襟。
狰狞的箭伤暴露了出来,鲜血浸染着他白色的皮肤,像一朵妖艳的红莲盛开在雪地上……
“之川.......”辞岁看着他的伤口,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溢出眼眶,滑过脸颊,她微微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晏之川的脸。
“将军......”军医开口,“晏公子身负箭伤,又因染上了风寒,发了高烧......”
“李军医,请您开药,尽力为他医治......他一定能好起来的,对吗?”辞岁红着双眼,却笑着开口问道。
那军医神色凝重,顿了顿,才开口:“将军.....恕老夫直言......晏公子的箭伤很深,又没有及时医治,失血过多......而且......”那军医停下了话,不敢再继续往下讲。
“说!一次性给我说完!”辞岁红着眼,冷冷地说。
“而且......晏公子又感染风寒,如今高烧难退......恕老夫无能......”那军医颤抖着声音说道。
辞岁自顾着抚摸着晏之川的脸颊,眼泪无声滑落,“你的确无能......顾念,去把所有的军医找来。”
辞岁低着头,不断地为晏之川换着热毛巾,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昨晚见到晏之川的场景:他苍白着嘴唇,着一身玄衣,却告诉她他没事;半夜,外面下着雪,他却跑到她的帐篷里为她盖上白裘......
原来......他穿玄衣是为了遮住身上的血迹,不让她发现,好让她安心......
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辞岁缓缓开口:“之川啊……你上哪去弄的这一身伤......还不告诉我,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了吗?”
那个平日里会笑着刮她鼻梁的男子不再回答,紧紧地闭着眼躺在床上。
“之川啊,你乖乖醒来,我以后不喊你夏流了,我乖乖听你的,我学做饭,我会好好当你的小娘子......我不做将军,就只做你一个人的小娘子,我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顾念带着几个军医进了帐篷,看着辞岁红着双眼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疼:“阿辞......阿辞,军医们都来了。”
辞岁的目光依旧没从晏之川身上移开,她缓缓开口,戴着沙哑:“不管怎么样,都要尽力给我医治。一定要把他治好......”
几位军医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上前为晏之川把脉,查看他的伤势后,都神色凝重地摇头商量着。
“将军,我等已经查看了晏公子的伤势,晏公子伤势重,又染了风寒,确实是难治......不过,在医书中有记载一味药名为塔黄,可以消肿散瘀,对晏公子的病极有帮助,不过这塔黄生在雪山之上,极难采摘。”一位军医开口说道。
辞岁的目光这才从晏之川身上转移到那位军医身上,开口说道:“你把塔黄的样子画给我,我亲自去寻找,你们好生照顾之川。”
那军医立刻提笔画出塔黄的样子,把画交给辞岁,辞岁接过画,迅速走出帐篷骑马。
“站住,准备去哪?”谢书严肃的声音传来。
辞岁勒住缰绳回头看着谢书开口道:“女儿准备去寻塔黄......”
“胡闹!”话音未落,谢书带着怒意打断她的话,“你自幼畏寒,那塔黄长在雪山上......”
“女儿去意已决!”辞岁打断他的话,马鞭一挥,骑马长去。
冷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猎猎地吹着,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地疼痛,呼出的气立即变成一道白烟从眼前飘过。
辞岁的牙齿冷得互相碰撞的,耳朵也冻得通红,但她依旧没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之川,你不要有事,等我回来,等你醒来,我们一起看雪,我们一起剪窗花,待我们一同回京,我便辞去将军一职,好好陪在你的身边,我们一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不知过了多久,辞岁的耳朵和手逐渐失去了知觉,她也终于到了雪山。
四下望去,天地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厚厚的堆在地上。
辞岁快速下马,用手轻轻地拨动着地上的积雪,除了这样,她想不出别的办法。入骨的寒冷顺着手指直入血液,平日里白皙的手指也早已经冻的通红,鲜血不知从什么时候从她冻的通红的手上流了出来,浸红了洁白无瑕的雪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辞岁依旧不停地寻找着,她颤巍巍地伸手,一阵眩晕头痛让她几乎要倒下。她找了一根枯木枝,用枯木枝当作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
兴许是老天的眷顾,过了许久,她终于看到塔黄。欣喜爬上她的眉梢,她颤抖着冻红的手,小心翼翼地挖下它。
之川,你看,我找到了,你等我回去......
辞岁艰难地上马,小心翼翼地把塔黄放在她带来的木盒里,踏上回营的路。
她的身体在马上摇摇晃晃的,就在她即将倒下马时,身体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辞岁迷迷糊糊中看见一个白衣的身影。
“之川......”辞岁低声开口,眉眼带笑。
抱着辞岁的苏幕轻轻叹了口气,抱着她上马,前往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