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迅速回了县衙,柳源正在审问余劫生。
他们按兵不动,听着余劫生的回答。
柳源句句都问到要害。
不过他根本就不认识张芳,而且他作为赌坊的东家,压根就不会亲自出面,张大作为赌坊的庄家和打手,借钱要钱的事,都是他在做。
“带张大!”
这柳源将张大也给抓来了。
“大人!小人冤枉啊!”
这一上来就在求饶,反而有种不打自招的意味。
“肃静!张大,本官问你,你可认识张芳?”
“张芳?小人不认识啊!”
张大目光闪烁,显然是没有说实话。
“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不说实话,本官可就要用刑了!”
“大人!小人不敢有隐瞒啊!”
“来人!仗刑二十大板!”
衙役动作快得很,将张大压在板凳上时,他还在说自己不知情。
柳源冷笑,“打!”
这板子打的可是实在的很,那张大在喊了几声冤枉之后,就遭受不住这刑罚,连忙嚷嚷着,“认识!小人认识她爹!”
柳源的脸上满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表情,施施然抬手,“停。”
“大人,小人认识吴老实,他好赌,但是时运不佳,总是输的一塌糊涂,还欠了赌坊好多银子,所以小人也知道他家里还有个漂亮的儿媳妇,如果换不出钱,就用张芳来抵债。”
“所以你就杀了张芳?”
“大人冤枉!小人怎可能会干这种赔了买卖的事儿,张芳死了,小人确实不知情,不过吴老实忽然将欠给赌坊的钱全部还清了。”
“还清了?”
柳源身为启明的百姓父母官,虽刚正不阿,但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少。
欠了赌坊的银子,就像是一颗正在成长的幼苗,日积月累,只会越来越多。
突然全部还清,这笔钱财,是从何处来的?
“大人,本王有一言。”
“王爷请讲。”
“张大,本王问你,今日在赌坊外,你对那李麻子恐吓,说是将她的妻子杀了,还将孩子给剖出来,此恶劣手段,正好同张芳死的模样相同……”
他话还没说完,张大就连忙否定了,“冤枉啊!小人就是过个嘴瘾,实在是天大的误会啊。”
“大人,张大跟在草民身边也有很长一段时日了,按照他所说的,现在最有问题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张芳的公公,吴老实么?”
这话是从余劫生的嘴里说出来的。
“来人,将张芳的公婆,全部带来。”
“是,大人!”
衙役去了,柳若楠却是让白左到这柳源的身边,再说了一个人的身份。
这卖茶的人不多,一个城内也就这么几家,要是卖这上好的茶叶,可就更少了。
张芳一家贫穷的很,可是她的男人死了之后,反而家里还有这上等茶叶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说是她男人的,怎么可能这么巧,很显然,有人觊觎她的美色,做了她以为是自家男人鬼魂回来了的事儿。
至于这吴老实,可就更厉害了,儿子死了,却还要害苦了这儿媳妇,只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想来,是他撞破了这其中的秘密,所以达成了协议。
这给他们茶叶的老板,才是这罪魁祸首。
师韦。
被传唤时,柳若楠盯着这个人,和她想的一般。
从楼上匆匆赶下去时撞到的人,就是他。
因为着急若镜,便没有上心,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血迹滴落在他们相撞之处。
师韦的年纪……未免是有些大了点儿,四十多岁,身高也不过一米六几的模样,和张芳一对比,显然是老牛吃嫩草了。
而且这虽没有穿金戴银,但身上也是锦衣玉帛,只是将他显示的更加老成,暴露这财迷性子了。
见到他们时,师韦的神色有些变化,他自然是记得柳若楠的。
“师韦,你可认识张芳?”
“回大人的话,认识,草民见她孤苦,曾送过茶叶给她。”
“胡说!你当真以为本官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你向来只进不出,怎可能会赊给别人茶叶!”
柳源在这一年多了,对人和事了解的都通透,这师韦也算是富甲一方的茶商,这性子,他自然知道。
“大人,草民不敢隐瞒,说的话都句句属实。”
“是否隐瞒,本官心里已经有了定夺。”
师韦的淡定,在看到吴老实和瞎眼的王淑秋时,慢慢瓦解了些。
“草民吴老实,叩见大人。”
“民妇王淑秋,见过大人。”
磕头后,王淑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人,我的好媳妇儿,好媳妇儿呢!”
她看不见,双手就只能四处乱放,这副模样,让人看了,多少都心生不忍。
“王淑秋,本官想知道你可否认识这师韦?”
“师韦?他不是卖茶叶的富商么。”
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不解。
人,她也是认得的,虽未见过这人,但耳朵好使,平日里的闲言碎语,她也听得。
“本官再问你,家中的茶叶,是何时有的?”
“这……”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回大人,茶叶是我儿媳妇儿,怀了孩子之后有的。”
那时她说是好心人给她的,她也没多想,只想着这等奢侈的东西,都留下来。
“好,本官知道了,吴老实。”
“草,草民在。”
还没进行这审问,吴老实整个人就已经开始哆嗦了,这跪下的双腿,小腿肚在打颤。
柳若楠向后退了点儿,悄声说道,“你说这吴老实会不会招?”
“本性难移,贪生怕死,自然。”
玄亦宸说的笃定,这人心不过如此。
“本官问你,你欠了赌坊多少银子?”
他害怕王淑秋听见,小心翼翼的比了个一字。
“十两?”
“一,一百两……”
这话刚出口,瞎眼婆婆便寻着声音转过来,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老头子,你说什么?一百两?!”
这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想她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两,而自家老头子,竟然就欠下了这么多的钱!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她痛心疾首的锤着自己的胸口,然而,这世界的残酷远不及此。
“本官再问你,你从哪儿得来的钱,还清了这债务?”
“草民……”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砰”地一声,惊堂木再次震慑,吓得他立刻吐出实情,“草民是借的!”
“借的?这一百两可不是少数银子,你在哪借的?找谁借的?借条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这吴老实发懵。
“依本官看,你是找这师韦借的吧。”
“大人,这银子确实是草民借给他的。”
师韦自己说了,柳源却是冷笑,“你借的?借条拿来本官看看?”
压根就没有借条,怎么可能会有呢。
“来人,将师韦的夫人带上来!”
他是有家室的,而且自家夫人乃是小家碧玉的性子,平日里说不起硬话。
等她被带上来,巴掌大的小脸,约莫四十多岁,面容柔和的很。
此刻竟然离师韦远远的,而且她的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民妇葛悦,见过大人。”
“葛悦,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民妇有罪!”
“此话怎讲?”
“大人,民妇知道张芳是被谁杀了的!”
此话一出,师韦就变了脸色,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夫人,你可不要乱说话!”
“大人,是他!是师韦杀了人!不仅如此,还被我撞破,害怕我来告官,就将民妇给关了起来,这身上的鞭痕,也是他所为。”
“说详细些,师爷,你可要记清楚了。”
柳源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做了更多的事,从张芳的伤口上来看,他就知道那凶器绝不是从茅厕捞起来的那一个。
而后这张芳的手中,有一股茶叶的味。
这茶叶来的珍贵,若是长期放着,也害怕被染了霉味,所以常拿出晒着,这段时间阳光甚好,所以,她的手中也有了媳妇味道。
于是他顺藤摸瓜,发现了些茶商,茶商好几个,最终会定格在师韦的身上,原因是酒楼的老板指认的。
他认得师韦。
来酒楼凡是身份不凡,有钱的,作为商人,他都会上去寒暄一番,又或者添点儿小菜。
而且今日来酒楼的,可就是他一人。
这身上带着茶味儿的,可不就是他么。
不过,这酒楼的老板却不知道这师韦还带着张芳,所以在张芳的尸体发现之后,他也是着急的很。
师韦杀了人之后,从后厨拿出一把刀扔进茅厕,真正的凶器却是还在自己的府中,至于那个孩子……还没有死。
师韦死不认罪,却在那凶器被衙役在猪圈里找出来,又发现这孩子后,彻底玩完了。
他面色阴翳,蒙上了一层灰雾般,然而看向吴老实时,眼里闪过凶狠,他会做出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他!
“大人……草民招,都招,可是这罪魁祸首,绝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他!吴老实!这个自诩是张芳公公的人,是他助纣为虐,贪婪的很,是他,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