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
二人连忙冲过去,可是他已经没了气息,身边只留下知道空坛子,还有一张纸。
石山死了,畏罪自杀,就像是知道自己回不去一样,然而,他留下了一封错别字许多的书信。
他读书少,有些是用画来代替的字。
上面别无他意,无非是求他们能够成全自己,和他娘能够回到洪拱,落叶归根。
她也不知,他为何就会觉得她会答应他。
杀了这么多人,怎可能还会如此心安理得。
后来一步的玄亦宸,将她揽入怀中,让人将石山带了回去。
至于他娘,身上可是得了天花,只能暂且搁置,派人看守。
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便是回城之时,一个女孩跑了过来,抓着他的手不放开,哭着喊着的叫“石叔叔”。
柳若楠有些疑惑,便询问了一番。
这小女孩的父母双亡,她是跟着亲戚到这儿来的,遇上了石山,他不许别的孩子欺负她,也不让大人欺负她。
她还幼稚的说过要嫁给石山,都被他一笑而过。
结果,她就发现那些坏人打他,她想要过去,但是自己的大伯不让,并且,他也参与了进去。
现在大伯死了,石叔叔也没了,日后她无依无靠。
“打他?”
疑问的话音刚落,就出现了一些人,同样是看热闹的,不少人指指点点。
“我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你看,人就是他杀的!”
“那可不是,真是看错了,他和他娘一个样,他娘想把天花传给我们,他想要杀了我们!”
“行了行了,说句实在的,他到底怎么样,你们自个儿心里明白,我们这其中也不有不少受过他恩惠的。”
“得了!就是他!他杀了我男人!不就是让他分点儿银子,然后我男人踢了他娘两脚吗?她竟然下得去手!”
几个长舌妇根本就没有压低声音的自觉性,最后一个女的,还装腔作势的要哭,可是眼角却没有半滴眼泪。
“王妃,我想起来了!”
若镜忽然有要哭的趋势,柳若楠连安慰道,“怎么了?”
“银子,肯定是因为银子!”
她将银子给石山的时候,忘了遮蔽,这定是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城外无人管辖,若是争夺起来,也不会吸引别人。
石山的娘得了天花,但是精神还好,不会这么快的去了,而是因为拿着灾民在银子面前低头的时候,误伤了他娘,这才会引起了他的报复之心,杀了这么多的人。
昨夜忽然杀了九个,是因为当初对他惩凶的人,就有十多个,他要离开了,所以刻不容缓。
准确点儿来说,从他打算报仇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所以他了结自己的生命,希望他们能够帮助他完成这最后一个愿望。
他并没有将老婆婆下葬,只是为了死后能够一道回去。
他自杀的那把钝刀,就是杀人的凶器,他在用这把刀祭奠自己的母亲,又怕她生气,所以上面很干净。
若是这样,那她便是间接杀了这么多人的凶手。
“若镜,这不关你的事……”
柳若楠多少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看着石山,闭了闭眼。
人各有命,虽然这是犯法的,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种血性,不过是错误的。
若是她,指不定也会用相同的方式。
这人啊,难测的很,说白了就是见不得你好,何况他们经历了一段非常难过的日子,钱财这些东西,从来不是身外之物。
等他被送到衙门摆着了,不少的人都在府外唾弃,若镜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些哽咽。
“王妃,我们能不能……”
“不能,就算他死了,他的背上也背了十几人的性命,恐怕……这死了也不会安生。”
若镜被她吓得直接打嗝了。
世间再无石山,这是真的,不过……
柳若楠盯着抱着两个骨灰坛,小心翼翼,就差没被直接供起来的人儿,勾起嘴角,“若镜啊,你就放着吧,它不可能放一下就碎的。”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带他们回去,如果不是我大意,他们怎可能会徒生无妄之灾?”
因为确实有若镜的一份责任,他们同县令沟通了一番,再加上地域问题,这才让石山免去死了之后能得到安生,至于那些百姓那,他们只能从死牢里抓了个无恶不作,即将处死的人给带了出来,做个交代。
至于石山同他娘,他们在城外火化了,这是石山,唯一的一点儿祈求。
柳若楠轻摇摇头,冲着玄亦宸扬眉,示意他去劝说,这丫头心里的那个结可是过不去了。
“放下。”
简单明了的二字,若镜的身形一顿,想要将两个骨灰坛给抱出去,另一个房间去,然而这还没迈过门槛,玄亦宸又发话了,“本王没这么多耐心。”
若镜立刻将坛子放在了桌边,眼里都是愧疚。
柳若楠无奈地摇头,只能等她自己想清楚了,不过这“等”,还真是很快的。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唐谷辛。
这也是个活宝,脑瓜子转的飞快,他三言两语便将若镜给摆平了。
那话说起来,又十分有道理的模样。
她是好心给他银子,希望能去治病,就算她没有给,那石山的娘也活不长久,他为了救自己的娘,肯定也是付出了许多。
也许,他自己也会被他娘传染,现下虽然她去了,却也是一份解脱。
石山有妻子,去了,如今对他来说,他娘就是最重要的人,她都得了重病,他只能痛苦不堪。
何况,得天花了,人人喊打喊骂,恨不得一个人在城这头,另一个在城那头,他们最终的结局,只有两个,勉强生存,和死。
很不巧的事,他们走向了后者。
若镜的行径不过是催发了这件事,此事迟早都会发生,与她无关。
“真的?唐谷辛,你别骗我。”
“哎呀,若镜,我骗你做甚?如今你帮他们将骨灰带回去,乃是帮了他们,这也算功过相抵,至于那些死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若不是他们贪心,草菅人命,也不会如此,也算是罪有应得。”
若镜的眼睛都亮了些,柳若楠默默的竖起大拇指,厉害啊。
一切都结束了,用过晚膳之后,几人也就分开去玩了。
站在河边,柳若楠举起手,撑着懒腰,“你说,石山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
玄亦宸负手立在身旁,没有答话。
人讲究无愧于心,这石山为母,乃是孝,杀人作恶,乃是犯法。
“玄亦宸。”
在他的目光之下,她继续道,“我不想回宫了。”
宫里不太平,可是他是王爷,不可能不回去。
“我们在外多停留些时日便好。”
柳若楠靠在他肩上,心里总有股说不出的郁闷。
“我们去寻周虎吧。”
“嗯?”
周虎说了,他们喝花酒去了,若镜还被唐谷辛硬生生地给扯走了。
“我就看看。”
玄亦宸勾起嘴角,朝着那边走去,眼看着对面就是喝花酒的地方,他拐了个弯儿,将她引到了另一个方向的酒楼。
酒啊,可是个好东西。
尝到了些许的甜头,他可不愿自己的王妃去别地儿撒泼。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柳若楠安分的很。
她可记着自己喝醉了口无遮拦,酒品不好,就还是不要喝了。
可是玄亦宸一杯又一杯的下肚,这酒莫非没得度数?
“王爷是千杯不倒?”
玄亦宸腹中已经有股火辣辣的感觉,他不过是为了诱着她喝些罢了。
千杯不倒不至于,这百杯至少不会醉。
“这酒甘甜,你说想喝花酒,这便是酒楼里存下来的桂花酒。”
桂花酒?
柳若楠“哦”了一声,便端正做好,咬着面前的肉,每咬一口,就会看一眼。
桂花酒啊,这度数肯定不高,要不,尝尝?
她倒了一杯,浅浅的舔了点儿,果真有点甜!
还不上头!
见她无节制起来,玄亦宸露出一个笑容,这桂花酒,确实不会上头,不过,这地方性的酒有些不同,这桂花酒因为甘甜,所以麻痹了别人,实际上,这后劲比上次那酒,还要厉害。
眼看着柳若楠的脸上升起了两团酡红,他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劝道,“别喝了。”
“没事,不醉!你看,我还清醒的很,我知道这是三!”
她身处两根手指,说这是三。
最后,她又是被他给拖回去的,本想抱回去,可是太不安生了,就像鱼脱离了水,要使劲的板一般。
“王爷,放开我!我要去喝花酒!我要看帅哥!我要让他们都站在我面前,然后……嗝,让我来翻牌子!”
玄亦宸面色一黑,加紧了步伐,将她带进了客栈的屋子,抵在了门边,微微眯起的眸子似乎在掩藏眼底的风暴,“他们可有我好看?”
柳若楠连睁大眼睛,偏着脑袋,掐着他的脸,似乎在仔细的辨别这句话,最终,露出一排洁白的牙口,傻兮兮又略带娇羞地笑着,“你好看~”
“那你要不要翻我的牌子?”
“要!”
玄亦宸终于按捺不住,将她拦腰抱起。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是时候为自己证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