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殷墨邪?”
景络儿没来由心头一愣,神情也跟着呆了一瞬。
“砰!”
——也就是这么不到半息息的空隙,来人便已经出招将那只紧握不松的手挑开,手的主人人也被狠狠的砸到墙上!
“萧凉!”反应过来的景络儿脑袋骤然嗡鸣一声,赶忙跑过去看人的情况。
……殷墨邪出手是带着怒火的,自然一点情面都没留。
萧凉头磕在墙壁上,人跟着晕了过去。
而且……有血。
他后脑被墙壁磕出了血!
“你做什么?!”景乐儿斜挑着眼梢看向来人,惊怒交加。
殷墨邪此时身穿一身玄衣,墨发被玉冠束着,身上所有的饰品都极具价值、妥帖的安在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
依旧是比例完美的五官,每一分尺度,每一分颜色,都是最无可挑剔的。
一如他这个人,一丝不苟,不染凡尘。
完美到没有人的气味儿。
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凌厉、讥讽、怒火、质问……每一寸情绪都表现的淋漓尽致,可又全都杂揉在一起。
无论是单算还是整看,都是在往景络儿的心窝子上扎。
……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便足以让人心惊胆颤。
如今他情绪外露,自然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景络儿以为自己对他所有情绪都已经免疫。
可如今这样的目光扫过来,他还是忍不住的心头猛跳,如同面对箭矢的鹿——搏命一般想逃,可又知道对方箭术高超,无论她逃到哪个方向,箭都能追到她,给她致命一击。
呵。
许久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倒是让她差点忘了。
——本就是命中注定对立的人,渴望当什么朋友?!
“你什么时候来的?”情绪由怒气转为平静,景络儿将心底的暗涌藏的完美,把一切全都裹在冰冷之下。
她连声音都是冰寒的。
殷墨邪负手而立,敛眸盯着她,似笑非笑,“怎么,刚才不是还生气的吗?不是还问我做什么吗?”
“究竟,是连一个我的回答都不屑于等;还是觉得,我本就是罪大恶极之人,做出什么事都在情理之中?”
语气尖锐,每一个字都如同刺一样,恨不得把人戳得千疮百孔。
景络儿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也不在意他究竟是什么情绪。
只是……无论她的盔甲再硬,上一世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她心中。
他只需要一个态度、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便能轻轻松松提起她所有的恐惧不安,能轻轻松松把她吊起来打。
“都不是。”压下心头所有的躁动,景络儿目光愈发冰寒。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嗓子里出现颤音,说话也就显得愈发冷硬,像是包裹着一层冰霜。
“恩归恩,仇归仇,我都会记得。”她神情平静,嗤笑一声,说,“你救我,帮我追黑衣人,我记得。”
“你对我……”她话音一顿,没说的话尽在不言之中,“我也记得。”
略略带过这个话题,她继续道,“今日你打了我的朋友,却救了我。”
“不论我本心是否愿意被你救,我都不愿与你多加争执。且若我朋友有事,我也不会算在你头上——当然也不要指望我能感激你。”
“弱肉强食的道理,我一直都懂。”
“弱者,是没有权力纠结选择的。我是你的王妃,你不愿王妃残疾,我明白。”
“……”
这句话落下,两个人面对面,久久无言。
“弱肉强食?”还是殷墨邪先开的口,他眸子幽深,语气意味不明,似乎在琢磨这四个字的意思。
半晌后,他再次开口,“你若不满,可以生气。”
他眸光依旧幽深,因为语气里没什么意味,所以显得冷漠。
景络儿摇摇头,微微弯唇,“王爷是在救我,我若生气,岂不是好赖不分么。”
“……”
殷墨邪无言。
他人不动,甚至神情也是丝毫未变,可眸子却愈发深邃,里面寒流暗涌似乎能把谁冻死。
……若她这句是气话也便罢了。
然而不是。
或许看到那男人受伤,她是生气过,或许现在还在生气——不过是在为那男人的受伤而生气。
并不是为他一声招呼不打的出现;也不是为他擅自做主不询问他的意见;更不是为他在这里潜伏着、有跟踪他的嫌疑而生气。
关于他的,她只剩下理智,只剩下避之不及。
她真的把账算得明明白白。
他是外人。
而床上那个男人,对他来说才是自己人,所以她会因为那男人说狠话而生气。
而他,便只剩下四个字——
弱肉强食。
殷墨邪眸子间暗流涌动的更加剧烈,仿佛随时都能破碎疯狂,以至于失去理智。
他用这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妄图从里面找出一点点、一点点不是疏远的情绪。
生气也好怨气也罢。
但是没有。
“玩够了没有,够了回家。”又是许久之后,他只吐出这句话。
“王爷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景络儿神情不变,“王爷什么时候来的,又在这里待了多久?”
“重要吗?”殷墨邪问。
景络儿弯唇一笑,表情清淡,“不重要。”
“王爷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她唇角的弧度不深不浅,依旧在上面挂着,“毕竟身为王妃,我这么晚未归,王爷担心出来寻找再正常不过,并不是为给我人身自由。”
“且凭王爷的本事,就算我钻进阴曹地府您也能把我揪出来,所以也谈不上跟踪与否。”
“王爷的苦心络儿明白,更不会误会您,况且您刚才又救了我一条胳膊……络儿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所以那句话问出来,不过是好奇罢了。”
……连质问也没有。
殷墨邪眸子向下压了压,脸色深沉。
她没有问,所以他也不必答。且,她把他需要解释的话全都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明白。
可,却分明什么都不明白。
无论是话语还是情绪,她都把他的路堵得死死的,让他在她身边无处容身。
好。
好啊。
“很早便来了。”眸光微缩,殷墨邪沉着声音说,“从你在殷魄的房间中时,我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