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雪色肌肤,黑发松松垮垮,肆意潇洒,长长羽睫之下,一双眸子里是不见底的深渊,闪烁着不明的情绪。他穿一身淡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公子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公子,公主在楼下与李是虎起了争执。”一十四五岁的少年躬身向惨绿少年汇报情况。
男子收完画的最后一尾,将笔缓缓置于砚台之上,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画作,悠悠道:“意料之中。”
他顿了顿:“将那位姑娘请来吧。”小侍卫神色如常地请命退了出去。
君子端方,如玉俊朗。
能让白薇羽这样客气对待的人,也非白家小公子莫属了。
他面向雕木花窗,落日余晖给他周身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华,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悠然转身,对白薇羽微微颔首,却对洛未晏温柔一笑。他察觉到了对方没有灵力,可目光落到洛未晏的眼尾时,神色几乎不可察觉地变了变。
原来是他的小姑娘,怎么会没了灵力?但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事。先前还想着把事情提前了结,看来计划还得往后压一压了。
气质清冷染翩月,干净得不似凡人,洛未晏却觉得温润如玉并不适合形容他。温柔是像她大师兄那样,对所有人的理解包容,而不是他这种看似无欲无求,实则另有目的的靠近试探。
他怎么会来琦川?也是来抢她的?
洛未晏不由得心颤了一下,并非心动,而是嗅到危险气息的本能反应。
这白家小公子在他九岁时入万生涯时便惊讶到了九州天下,出手便催生万生树芽,这资质比她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没猜错,他现在应该是玄明境巅峰。想到这儿,洛未晏瞬间心酸,这货现在竟然比她还强!
别人不知道是正常,洛未晏要是不知道就是智障。据他所知,这白薇羽打小心悦白禹听,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但据野闻所说,这白禹听好像已有红颜知己。所以,现在白薇羽对靠近白禹听的女人都偏执地讨厌。哇!这劲爆的消息,洛未晏按捺不住她的好奇心,余光刻意往白薇羽哪里瞥了瞥,白薇羽双手绞着衣角,那羞涩的小表情!简直了!
可洛未晏转念一想,他们两个并不熟识,甚至毫!无!交!集!自己明明就只是来闲人语喝个茶,听听趣儿,怎么着就惹到这两位了?
洛未晏下意识地朝白禹听看去,好死不死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目光,然后洛未晏又无辜地收到了来自白薇羽的眼刀。洛未晏只好将目光移开打量这间屋子。这时她才发现他原来在那里看画,水墨丹青,烟雨斜阳,草木巷陌,这画好像是万生涯的梨花巷!他……
白禹听从洛未晏进门起就一直都在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刚刚转瞬即逝的震惊也难逃他的法眼。
“怎么?姑娘对这幅画感兴趣?”不得不说,白禹听的声音清凉如水,深沁入心,听着也能让人想入非非。
洛未晏猛地拉回思绪:“只是这风景当真一绝,小的粗鄙,别的还真瞧不出什么来。”
白薇羽横插一嘴:“万生涯乃修仙之人的毕生所向,妹妹没听说过也是应该的。”仔细听,倒有几分蔑视的意味。也是,修仙需开七窍,通五感,现在这两样没做全的修仙者大有人在,更何况是在白禹听面前,骨子里的优越感也不加掩饰的炫耀了出来。
听她这么说,自己应该没有露馅。
“姑娘怎么会想到来这儿?这个不是什么消遣时光的好地方。”白禹听引二人入座,亲手为洛未晏斟了一杯茶。
白薇羽瞬间不悦,白禹听没有为她斟茶是其一,但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关心她?!
洛未晏假装没看见白薇羽有些扭曲的表情,大方地饮起了白禹听的茶:“闲人语可是喝茶听书的好地儿,二位来的时候应该听人说过才是。”说罢,她看向自己手中的白玉茶蛊:“我还是喝不惯闲人语的苦涩涩的浮生,你这茶倒是甘洌清香,很好喝。”
“梨落梦,它的名字。”白禹听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薇羽的神色就又冷了一分。就连白禹听的小侍卫都忍不住抬起头打量洛未晏,相貌实属上上之姿,可除此之外,连修行都不能,也没啥优点了啊,为什么公子肯与他讲这么多?
洛未晏听了他的话头更大了,白禹听的言谈举止都在表示:“哎呀,洛未晏你不要装了,我认出你来了!”洛未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不想跟他们周旋下去,客客气气的起身告辞:“家中父亲叮嘱不可贪玩,眼下到了时辰,便不打扰了。”
见她要走,最高兴的也就是白薇羽,她给身后的两名小侍女使了个眼色:“去送送妹妹。”
这又是什么意思,送她上西天吗?洛未晏无语的扶了扶额,打开门的一瞬间,白禹听的声音响起:“小生听白,姑娘莫要忘了我。”
看着洛未晏落荒而逃的身影,白禹听笑出一口大白牙,继而才看白薇羽,也不知对谁轻轻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不爱喝茶。”
与此同时,见洛未晏从天字雅间,地字雅间中玄衣男子才悠悠地对身旁的小侍卫说:“这丫头真会惹事,我以为他进了那老狐狸的屋子就出不来了呢。”乌黑色头发竖着玉冠,深黑色的瞳孔竟泛起微微深紫色,显得更加深邃,眼中熠熠闪烁的寒光,给人增添了一分冷漠。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把人衬得刚强中有些魅惑。
小侍卫无情的嘲笑他:“要是你那会儿早点定下那天字雅间,想来他也没脸邀请洛姑娘前去。”
“有傻子替咱们挡箭,为什么不用?你懂什么?!”阮殿卿反手就给了应炀一个暴栗。
应炀吃痛的捂着自己的小脑袋:“那要不要跟上去?”
阮殿卿优雅的打了一个哈欠:“她可以的,困了,咱们去家里等她。”说完就没了人影,只剩小应炀骂骂咧咧地追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