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疏影留在宫中同二人一齐用过午膳,便匆匆折返洛府。
正行至凌霄殿前,一位黄衣少年迎面走来。
那人淡淡扫了她一眼,轻哼一声,“身为外戚,也不知道该避避嫌。”
洛疏影闻言止住了脚步,转身道:“八皇子殿下此话差矣。本宫为扶摇宫少宫主,插手之事皆为江湖之事。”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朝廷之事,若不是刀架到脖子上来了,我可没那个闲工夫管。”
说罢,再不看他,直朝宫门外走去。
身后的萧岚钰一甩袖子,亦转身离开。
次日,朝上。
周允峰向前一步出列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萧崇烨扬扬手,“说。”
“八皇子已然及冠,按祖制,须予封号,再选一封地。”
“左相说得有理,”萧崇烨点点头,“不知左相可有什么提议?”
“臣以为,封地以陇西为最宜。”
萧崇烨迟疑了会儿,“这是为何?”
“八皇子母家闵氏当年镇守西北,军功赫赫,”周允峰俯身说道,“如今换八皇子守着,也算美事一件。”
“臣以为有理。”霍瑾轩亦向前道。
萧崇烨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既然如此,那便命礼部着手拟定封号。”
御书房。
萧崇烨命福临将门带上,转身便向霍瑾轩质问道:“你怎么想的,怎么会让萧岚钰去西北?”
“别急啊,”霍瑾轩挠挠头,解释道,“西北有卫常和长宁,那小子要是想做点什么,可没那么容易。”
“那行,”萧崇烨颔首,“等过了年,便让人去吧。”
今年京中并无甚大事,大伙儿一齐过了个好年自是不提。
八皇子的封号经礼部商议,定为靖王,取的是平稳安定之意,正月刚过,便上路行往陇西。
西北,永昌城。
萧长宁正清点着军中的粮饷,“奇了怪了,这次运来的漕粮怎么少了?”
下首的士兵忙回道:“没有少啊,我都清点过,整整一万车,每车都是满的。”
萧长宁摇摇头,“不对。”她伸手指向米袋的袋口,“你仔细看,以往送来的漕粮都是满到袋口的,可这回,”她用手比划了三寸大小,“起码少了这么多。”
萧长宁沉思了会儿,出声问道:“押送粮草的人呢?”
“还在城里。”
“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儿,士兵便将四五个人带到了萧长宁面前。
“回大长公主,人带到了。”
“陈总督,此次押运可有什么异样没有?”萧长宁作在上首,缓声道。
“回大长公主,没有。”陈庚在底下俯身回道,不觉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陈庚!”萧长宁一拍桌子,厉声道,“再不如实招来,小心军法伺候!”
陈庚扑通一声跪下,“大长公主饶命,大长公主饶命啊!我说,我说。”
“就前两天,咱们刚到陇西那一夜。”陈庚颤声道,“有人趁我们打瞌睡的时候将我们迷昏了,接着发生了什么我就都不知道了。”
“这样啊,”萧长宁挥挥手,“我知道了。”
“下去吧。”
陈庚应声告退。
萧长宁抬手叫上二三随身护卫,往城外军营走去。
城外,军营。
萧长宁行至主帐跟前,一把将帘子掀开。
卫常从桌案前抬起头,见到来人,连忙起身迎上去,“阿宁,你怎么来了?”
“这次的漕运出了点问题,”萧长宁从一旁的茶几上为自己倒了杯茶,“米袋不是满的,袋里的米离满,至少还有三寸。”
“陛下总不会克扣西北军的军粮,”萧长宁喝了口茶,“至于是谁动手的,尚且不知。”
“看来只能派人在下次漕运时盯紧一些了。”卫常沉声道。
“对了,”萧长宁在他身侧坐下,“北渝那边怎么样了?”
卫常摇摇头,“这单骑散兵的,实在是太过狡猾。”
“尽管我已加派了不少士兵在西北各城池周边防守,可仍有几支骑兵趁着夜色从郊野突进,闯入城中烧杀抢掠,老弱妇孺都遭灾。”卫常说完,好一会儿没出声。
“带我去见见那些百姓吧。”萧长宁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
宁城,城郊。
草木荒芜,城中不少的房屋还余下些烧焦的痕迹。房屋被毁,多的是盖条破毯子睡在城中街道的流民,年幼的孩子哭闹不停,没了家人的正哀声号哭,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萧长宁踩过被焚毁的枝条,走在街上,眼底一片哀色。
卫常抚过她的背,稍作安抚。
“这么多的流民,要如何安置?”萧长宁的手不住地微微颤抖。
卫常将她的手包在掌心,“我已吩咐军中的士兵连夜搭了不少帐篷,好让他们暂时有个落脚的地儿,食物也暂由军中后方一并供给。”
“那就好。”萧长宁点点头,“可我还是觉得奇怪。”
她顿了顿,“往年的匈奴可没有今年闹得那么厉害。”
“的确是。”卫常应声道,“依我看,还是早些写封书信禀告陛下。”
西北,永登城,靖王府。
萧岚钰从窗台的信鸽腿上解下一封信,展开信纸,只见信上只有寥寥数字——下毒,杀卫常,萧长宁。
萧岚钰犹豫了很久,方才提笔写下回信,又将回信绑好,信鸽便携着信飞远了。
萧岚钰将那来信放在身侧碳炉上烧了,慢慢攥紧了拳头。
数日后,千里之外,皇城。
周允峰解下信鸽腿上的信,飞快地看过,冷哼一声。
“什么每日饭前必使军医于饭菜中验毒,我看都是放屁!”周允峰将手中的笔一掷,“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周允峰眼底阴狠,“传我命令,让天鹰亲自走一趟。”
下人应声而去。
卫常巡视完军中,正准备入永昌城见萧长宁。只见“咻”地一声,一支冷箭猝不及防地穿透了他的肩。
他还欲说些什么,终究是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报——”一名士兵急冲冲奔进将军府里,“不好了大长公主!卫大将军中箭倒在了城门口,现在正在城外军中主帐里。”
“什么!”萧长宁大惊,“我这就去。”
萧长宁匆匆赶到军中主帐,拉住军医,“情况怎么样了?”
那军医摇摇头,“将军的情况很不好。”
“那箭头上淬了毒,至于是什么毒,我是见都没见过,更甭提解了。”
那老军医叹了一声,“为今之计,只有用上好的人参先吊着了。”
萧长宁闻言,闭上眼,晶莹的泪珠从颊边滚落。
下首的副将听闻此事亦是匆匆赶来,“如今正值北渝侵扰,将军又发生了这种事,”他垂下头,“也不知这场战事该如何打。”
“刘副将,”萧长宁深吸一口气,“不如就我来带兵如何?”
刘平一惊,呼道:“大长公主!”
“本宫也并非闺阁女子,嫁与阿常之前也曾领兵打过几场胜仗。”萧长宁抬眸望向刘平,“不知本宫,可还够资格领兵应战?”
刘平大喜,“大长公主威名,军中将士早有耳闻。大长公主愿意带兵,实在是再好不过!”
萧长宁颔首,“那便吩咐下去,军中之事,即日起由我接管。”
萧长宁这头忙着接管军中事务,那头还不忘将卫常中箭一事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前往扶摇宫告知洛疏影,只是有人动作却比她更快。
安庆城,扶摇宫。
一只通体雪白的雀儿停在洛疏影窗前,脚上绑着封右下漆这黑色鎏金盖印的信。
洛疏影将信笺展开,只见信上只寥寥数字,“卫常中箭,危。”
洛疏影顾不上查验此事真假,带上姚沁和祁湛,一行三人连夜出发,快马赶往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