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惊堂木声响彻公堂。
“堂下所站何人?”
“染君。”
“你可知自己因何事被抓起来?”
那主审倚着大桌阴沉沉的问道。
染君回头看了一眼官府大门外那密密麻麻围观的路人,答道:“见义勇为,行侠仗义!”
“一派胡言!为何我却听说是你与黄家大少在大庭广众下聚众斗殴,还打伤十几个人,仗着自己有些三脚猫的功夫,连路边路过的老阿伯都不放过,一并打伤!
“简直是蔑视王法,罪大恶极!”
主审说道最后几乎是在咆哮,之后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嘴。
染君情绪没有波动,反而拱手道:“大人,你可以把黄井天带上来对簿公堂。”
这时有个文官过来,俯身对主审轻声说了几句。
主审嘿嘿笑了笑:“好!就让你对簿公堂,看你如何狡辩!来人!把黄井天带上了!”
不多时,黄井天从后面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公堂。路过染君时扯了扯已经鼻青脸肿的大脸,十分嚣张,好像官府是他家一样。
黄井天半跪着说道:“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主审抬了抬手,示意黄井天继续说。
“大人,我今日在城中游乐,谁知半路上看见染君调戏木棉,居然还要当街非礼木棉,我黄井天虽然没有武功修为,但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哪里肯任由染君这大恶贼胡作非为,上去与他拼命,奈何不是对手,被一顿毒打。边上的一些民众也见义勇为,谁知竟然都不是对手,反而都遭了染君拳脚,倒是因为我害了他们。若不是官府的人及时赶到,只怕此时木棉已遭染君毒手!还请大人还我一个公道!还百姓一个公道!”
黄井天声泪俱下,声音微微颤动,十分激动。说完更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好像在抽噎。
堂外更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讨。
“想不到啊!这染君看起来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竟然是这种大恶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就是就是,这黄井天平日里游手好闲,只会吃喝玩乐,谁知居然也是个行侠仗义的好后生,倒是我错怪他了。这染君好狠的心啊!这脸都被打成猪头了!”
……
主审情绪被调动起来,惊堂木一拍,高声道:“染君!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染君真想给黄井天竖起个大拇指,这辈子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表演天赋,不去学唱戏的真是可惜了了。
染君虽然很不爽这主审作为,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仍然是恭敬道:“大人,这黄井天胡说八道,嘴里没一个字可以相信。不如请当是人木棉姑娘前来作证,定然能够水落石出。”
黄井天听闻此话,连忙抬起头来:“大人,那木棉姑娘摄于染君胁迫,定然不敢说实话,还请大人把那些被染君殴打的民众请上来,他们才是敢说实话的人啊!”
主审偏头去问边上站着的师爷:“你怎么看?”
师爷轻声道:“这黄井天家里送来了不少钱财,染君那边还没动静,不如先打?”
主审点了点头。
“来人!这染君在证据确凿之下竟然还百般狡辩,目无王法,先给我打他一百大板。”
黄井天连忙又道:“大人,这染君又修为在身,请换铁板!”
“允了!”
有四五个衙役来押染君,染君没想到这宋国官府如此黑暗,哪里肯从,全身一震,想把这些衙役甩开,谁知这些衙役竟然都有武境修为,甩不动,反而从身上掉下来一把短剑。
黄井天连忙趁火打劫道:“大人!大人!染君欲行刺大人!”
衙役们没有再大意,直接用杖把染君压制住,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刚要行刑,却听主审大喊了一声:“且慢!”
主审走下公堂捡起了短剑,拔了出来,造型古朴,好像是几百年前的款式一样,现在根本不会有这种短剑,剑身隐有字曰:“天子之上,苍天之下”
需要用特殊的角度才能看的见这八个字。
主审激动的有些发抖,颤悠悠道:“这、这莫非是、是天行剑!”
这时师爷也走了过来,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喊道:“感觉把染君大人扶起来,快点快点!”
几个衙役有些不明就里,还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主审一脚“踹”开了一个身强力壮的衙役,其余人识趣也退开了,主审和师爷连忙把染君扶了起来,一人帮整理衣衫,一人用袖子给染君擦了擦弄脏的鞋。
染君不知什么是天行剑,但是既然已经脱险,也没必要得寸进尺,扶起了,擦鞋的主审,问道:“大人,这是干什么呢?”
主审连忙摆手:“不不不,您才是大人,大人不要折煞小人。”
黄井天目瞪口呆,若不是被打的鼻青脸肿,嘴都张不开,此时恐怕嘴里都可以塞拳头了,这局势转换怎么比女人翻脸还快。
门口那帮围观者也识相的纷纷闭上了嘴,害怕祸从口出。
主审和师爷把染君请上了太师椅,还殷切的给染君倒了杯茶。主审献媚道:“大人,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置这满口胡言乱语,罪大恶极的黄井天。”
染君诧异的问道:“不审我了?”
“诶,大人莫要说笑,小人哪敢审你呀,就算给小人一百个、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审大人啊。”
染君拿起了天行剑,细细把玩。突然,染君竟然捂着脸笑出了声来,肆无忌惮。
堂内堂外,此时就只剩染君的笑声。
格外刺耳。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种万人之上的感觉竟然如此美妙,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染君把脚架到了桌上,背靠太师椅,悠悠道:“其实这把剑不是我自己的。”
主审一听,顿时想起来,这天行剑整个大宋只有三把,虽然不知具体在何人之手,但绝对不是什么土鸡瓦狗就能拥有的,这可是能凌驾于大宋律法的大器。每一个持剑之人,虽然没有实际职务,但是可以凭此剑调用三品以下所有官员,如同皇命。若是有正当理由,其权柄甚至更高。
怎么难道染君手上这把是假的?不可能!刚才看的仔细,绝对是真的,不可能是假的。
染君接着又说:“是一个人送我的,很不巧,前两日他远行游历去了,不知这剑,还管不管用?”
听闻此话,主审想起了一件事,前两日他听说有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分别时,搂搂抱抱,十分有伤风化,莫非其中一人就是这染君?
主审依然堆笑道:“大人说笑了,我们这些小人物只看剑,至于剑在谁手上,对于下官而言都一样。”
染君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觉得应该怎么判这个黄井天。”
主审脸上闪过一色狠厉:“建议车裂!”
黄井天听闻此话,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染大人!染大人!小人的的确确有错,但罪不至死啊,大人开恩啊!大人!”
黄井天又指向了主审:“染大人,这个主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举报他行贿受贿,滥用私行,祸害百姓。
“还望大人明察。”
黄井天在生死关头做着最后的挣扎。
主审见老底被抖,老脸一红,连忙跪下道:“大人!你不要听着小子一派胡言,胡说八道,小人赤胆忠心,为国为民,虽然没有什么功绩,却也有苦劳啊。”
黄井天又说:“大人!这个师爷,助纣为虐,横行乡里,祸害民女,也该死!”
师爷没想到自己这边也被倒打一耙,连忙跪下摆手道:“大人!冤枉啊!冤枉!请还大人明鉴!”
染君觉得十分好笑,这几个人还真会给自己找乐子。
啪!
染君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肃静!”
堂上堂下的声音戛然而止。
染君低下头对边上跪着的主审说道:“我不是来给你审案子的,也没兴趣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这个主审当了这么多年,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要你照顾好木棉一家,若是下次我路过苏城时听见什么令我不开心的消息,你的乌纱帽连着脑袋要一起掉!懂?”
主审重重的点了点头,险些让帽子掉了下来,连忙扶住了。
染君把惊堂木一扔,对师爷说:“带我从后门出去。”
走到门外,看见落尘已经站在外面了。染君什么都没说,二人十分默契,默默的走回住处。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染君点了饭菜。
染君这才开口道:“我感觉我变了。”
落尘抬起头看着染君:“比起第一次见你,现在更浑浊了。”
染君叹了口气。
“也许我以后越来越浑浊,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落尘没有回答,低下了头,静静的吃饭。
她吃饭十分安静,没有咀嚼声,没有碗筷声,没有人声。
染君吃的快些,走到了窗前,望着河面,垂柳入水。
落尘吃完后也走了过来,与他一起发呆。
这一呆就是日落西斜,行人归家。
“我只做过一个决定,就是跟着你!”
落尘轻声道。
染君笑了笑。
一个人要多纯粹才能一辈子就只做过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