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回来了,慈微自是开心,因而中午多用了两碗饭,这边饭用完,就又得知了顾清来了葵水的消息,心下里更是欢喜。
便开了自己的私库,赏了顾清又好些名贵东西。午歇后,方要看看佛经,便听郑嬷嬷传话来说:“叶婕妤来了。”
慈微是何等人?朝堂与后宫皆管控自如,哪里能猜不出叶言的心思来。
“你让她进来罢。”慈微朝郑嬷嬷摆摆手。
叶言今日是在婕妤的规制里,恰好没逾制,但在逾制的边缘去打扮。
这个度把控的倒是极好,过几日方才立春,如今春寒料峭,她却内里只穿了薄薄的杏粉色春衫,外头裹着雪狐毛的披风,头上两只金镶玉的梅花坠,梳的是飞仙髻。行的是艳冠群芳的路子。
从前慈微做皇后时,经常见宫中美人为讨好先帝做各种各样的努力。到了顾清做皇后,自己做太后的这段时日,却少有看见这样的场面了。
如今乍见叶言如此作为,一时心里倒有些感慨。
叶言的确生的比顾清美,便是在先帝的后宫里,也是能做到数一数二的美人。
只可惜美人无德,只在皮,不在骨。就算得宠,也只能止步于贵妃之位。依慈微来看,古人提皇后多端庄大气,而提贵妃多雍容华贵,颇有讽刺意味。
“见过太后娘娘。”叶言的行礼打断了慈微的思绪,她面上无笑:“你今日来慈喜宫,为的是寅儿罢。”
叶言野心几乎写在脸上,闻言也未羞怯:“太后娘娘慧眼。”
“你莫非觉得哀家会帮你不成?”慈微摸了摸手上的扳指。
叶言微微一笑:“自古后宫要雨露均沾,虽说帝后和睦极好,但陛下只宠皇后娘娘一人,怕也是不妥。因而叶言此番斗胆来自荐,求太后娘娘给叶言一个机会。”
慈微面上露了一丝笑:“你倒是有想法。哀家的确不想后宫分配不均,你想待如何?寅儿的心,哀家可管不了。如今未有嫡子,你若有非分之想,哀家也帮不了你。”
叶言叩首:“叶言只望娘娘伸把手,感情一事,各凭本事,顾清可以,叶言也可以。”
“你想好了?”慈微淡淡的问道。
“是。”
“好。哀家就给你个机会。阿纹,叫寅儿傍晚来哀家这儿用饭。”
慈微嘱咐一旁的郑嬷嬷。郑嬷嬷应是。叶言心中大定,三叩慈微。
“你起来吧,来给哀家锤腿。”叶言闻言起身,忙近塌前,帮慈微按摩。
——
陆寅从御书房中选了些自己年少时归置的一些用兵之道的书,另又填了一些刘登从书库里寻的书,命小黄门一并送去了长乐宫。
事情方做完,就见郑嬷嬷走进了御书房,朝他行礼。
陆寅忙命她起身:“可是母后有何事?”
“太后娘娘想念陛下颇久,叫老奴来请陛下等会去慈喜宫用饭。”
陆寅迟疑了一下,才应下:“你且先去回母后,朕忙完手头上的事便去慈喜宫。”
“老奴晓得。”
陆寅听说过叶言。
从叶子都的嘴里。
叶子都此人,时任左相已二十年,羽翼颇丰。
然而陆寅到底庆幸因着先帝不重视武将,叶子都并非手握兵权,而是弄权文臣。
在陆寅去南境前,叶子都有来过几次御书房,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抵是为着江山社稷着想,需得雨露均沾。
还有意抹黑顾太傅,以往陆寅心中填疙瘩。
只是陆寅到底不是那等子理不清糊涂官司的帝王,顾太傅退居山林,且从前从不涉及实权。
若说辅政之臣,三个叶子都也比不上顾太傅有智慧。
且不说叶子都此时已是陆寅的眼中钉,不知收敛。
就拿陆寅调查过的,叶言的那些事迹来说,十个叶言也抵不得一个顾清。
因而在慈喜宫看到叶言时,陆寅对于慈微,第一次生了些不满。但是这饭,到底还是要吃的。
“母后这里倒是热闹,想现下还算寒冬,这小婕妤,就被您这里的热闹给熏的如处三月春风里了。”
陆寅仿若没看见叶言的行礼,馋着慈微便坐在了殿内的圆桌上。
叶言暗自咬了咬牙,陆寅不叫她起,她竟也强撑着没起,全然与之前那个行为刁蛮难缠的叶言不同。
慈微哪里看不出陆寅有气,斜睨了叶言一眼:“叶婕妤别在那里站着了,哀家知你有孝心,特意来侍奉汤饭,就不必在那里多礼了。你们这些个女儿家,个个柔弱,别等会晕在了这儿,怪让哀家心疼。”
叶言听出了慈微的潜台词,忙回道:“太后娘娘说的是,您和陛下先稍等片刻,臣妾先去看看厨房里一早炖的云香枸杞乌鸡汤好了没。”
慈微微颔。
叶言一出殿门,陆寅就看向了慈微:“母后此次何意?”
慈微喝了口茶,不急不慢的拿帕子擦了擦嘴:“你莫要与哀家置气,如今你羽翼未丰,需得一个宠妃来吸吸风头,哀家看叶言极好。”
“母后,我们约好了三年。如今,不过半年。”
陆寅心情不悦,薄唇紧抿起来。
“是真是假,全然在你。哀家话已至此,你若还不明白,便枉为哀家的皇儿。”
慈微叹气。
还未等陆寅回话,叶言便已经归来。
立时,陆寅瞳孔有些乌沉沉的,就那么盯了叶言好一大会儿,叶言不解陆寅的意思,察觉到视线,朝陆寅露出了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