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就是东王暴毙。说是暴毙顾缇自然是不太相信的,毕竟东王向来洁身自好,无病无痛,定有人动了手脚。
顾缇觉得这人应该就是南王他们了,只是能把人安插得到处都是,也是真的厉害了。
秋天很快就过去了,人们迎来了寒冷的冬季,与此同时,真正的冬季来了。
皇帝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御医们却诊不出病因,人头落地,只在皇后一念之间。
渐渐地,外戚开始有威胁朝政的趋势,有人见势不妙,纷纷找了退路。
“下雪了……”顾缇披着灰色的披风,看漫天雪花飞舞,风吹过,带来一丝寒意。
“姑娘,早些进屋吧,别着凉了。”秋分说道,自家姑娘虽然身子是好了不少,可到底还是弱了些。
顾缇听话地进了屋子,不再看那洁白的雪。梅花绽放着,在纯白的天地间开出独一份的妖冶。
大长公主身子也有些弱了,她本就不年轻了,再加上年轻时没调养好,落了病根,这会儿正咳嗽着。
因为身体原因,顾缇没怎么去看她,只吩咐下人好生照料着——虽然不用顾缇说,也一定不会有人亏待堂堂大长公主。
左窈倒是来走动的次数越发多了,她多次利用大长公主进宫,恐怕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估计最迟明年夏天,这位上之人便会换了新的了。顾缇想着,他们进展竟如此之顺利且迅速,恐怕是在很久之前就早早作了准备。
真是没想到,当初那个肯为美人弃江山的少年竟是有这般城府。
顾缇暗自轻叹一声,提笔作画。一幅花鸟图,其间却有一翩翩少年郎,满面春风。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等到回过神来时才了解自己心意,暗骂自己不知羞。
却还是将那画留了下来,珍藏在暗格里。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多么荒谬不可能,所以她愿像这幅画一样久久封闭自己的心思。
这个年是顾缇过得最没有味道的一个年,大长公主有左窈陪着,无须她挂怀,若不是秋分提起,她甚至都忘了日子。
“时间过得真快,须臾间,又是新的一年了,但今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看着窗外纷飞的白雪,顾缇收起了书。
“秋分,你可会做屠苏酒?”顾缇忽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阿娘在除夕那天给她喝的酒,味道很奇怪,但阿娘说是好东西。
以前似乎家家户户都会喝这种酒,现在却是会做的人少了,不喝的人多了。
“屠苏酒,奴只会一点点,但李婶肯定知道怎么做。姑娘若是想喝的话,奴去向她讨要些来。”
李婶是管家陈叔的夫人,陈叔一家子都在衡安侯府当差。
“好,你小心些去,若是没有,也不必强求。”顾缇给秋分披上披风。
“唯。”
“你想喝酒?”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顾缇也不惊讶赵洵突然出现在房间里,这些日子他都是这般。
顾缇施礼道:“拜见大王。”
“你若早说你想喝酒,孤给你送来便是。”
赵洵笑得温柔,顾缇却道:“不牢大王费心了。不知大王来民女住处是为何?”
“你看这永宁城万家灯火,却无一盏为我,我便想着寻一盏为我的明灯。”
顾缇愣了,他这是……抬头看他,他脸上的笑不知何时如这雪一般,变得凄凉。
顾缇忽地轻笑,道:“大王不必这般,太妃娘娘定会为大王留一盏灯的。”
“你还真是闭门不闻天下事啊,前朝所有的妃子现下都已逝世,你竟不知?”
赵洵笑得讽刺,顾缇怔了一怔,“还请大王恕罪,原谅民女的口无遮拦。”
“你是当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呢?”赵洵呢喃着。
顾缇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她不敢想,她怎么好意思与梁淑影相比?
她曾是京城第一美人,而自己不过是一个久居闺阁的女子,无才无貌,又怎么敢奢求?
顾缇身子有些颤抖,她顿了一下,“大王此话怎讲?”
“姑娘,屠苏酒来了。”秋分正好过来,手中拿着一壶酒。
却见赵洵,秋分连忙行礼道声“大王”。
赵洵拿走秋分的酒,递给顾缇,“你喝。”
顾缇有些迟疑,还是接过酒壶喝了一口,味道怪怪的,和以前一样。
刚把酒递回到秋分手中,顾缇却觉得腰间被人用手揽住,那人直接将她带离侯府。
“你这是做甚?”顾缇有些恼了,连称呼都忘了。
“你可终于不再唤我为大王了。”赵洵笑了,顾缇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少年笑得恣意,雪花飘飘,寒风唤回了顾缇的思绪,脸微微红了。
醉言楼。
桌上摆满了酒,赵洵直接提起一壶酒就往自己嘴里灌,顾缇见状也放下了闺阁贵女的矜持,大口喝起酒来。
许是久未沾酒水,顾缇没一会儿便醉了,趴在桌上,脸上酡红,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赵洵也有些醉意,意识却还是清醒的,附耳在顾缇嘴边,听她说了什么。
“轩诚,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轩诚,是赵洵的字,当年兰妃娘娘为他取的。
赵洵将她抱起,笑道:“有什么不敢想的,我允许你想。”
春天到来,万物复苏。春雨过后,地面还是湿的,空气中漂荡着好闻的味道。
左窈来的次数少了,这些日子她应该很忙吧,上次见她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顾缇便知道现在情况有多严峻了。
“你来做什么?”大长公主坐在椅子上,看到来人是顾缇,态度生硬。
“拜见大长公主,左娘子今日没来,我便来看看您。”许久没唤过她为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