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蝉鸣阵阵,悄然间,一朵昙花已开。一袭素衣,陌离默然路过。出神的看着昙花,也出神的伸出手,就在昙花完全绽放的那一刻,突然无情的将她折断。
右肩上的伤口并未完全恢复,冷风一吹,陌离拉了拉自己的外衣,一只白猫跳起,站在陌离的一旁,抬头看了一眼那被折断的昙花,鼻尖处悄然滴下一滴露水,一滴,那朵昙花滴下的眼泪.......
“师尊,怎么不回去休息?”
陌离回头看了一眼蒂落,划过一丝淡然,说道:“今夜是昙花盛开的日子,想来看看。”
蒂落惊喜的说道:“那开了吗?”
陌离看着自己右手捏住的昙花,眼神中闪过一丝的暗淡,“开了。”
蒂落注意到了异常,也看见了陌离手中的昙花,看着自己的师尊独自在风中站立,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刚想说些什么,墨轩也跑来了。没有女孩子心细,直接就开口问道:“仙子,你为什么要把昙花折断呢?”
“这么漂亮的话,难道仙子没听过,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陌离眼中闪过一丝的冷淡,注意到在暗处的某个人,静静说道:“那你可否也听过......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昙花一现,一夜繁华,过了一夜,便是泥尘灰土。既如此,又何必让她经历那番凋谢的痛苦。”
墨轩哑言,虽然是个糙汉子,但是也注意到了陌离的异常,“仙子,你是不是变了?”
陌离淡漠的抬眼瞧了一眼,“是吗?”
墨轩拼命的点点头,“是的是的!你不信你问蒂落师姐。”
墨轩将蒂落一把拖到陌离的面前,蒂落突然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陌离淡然的伸出了手,蒂落以为这样的师尊要打自己,立刻低下了头。陌离眼中闪过一丝的悲痛,堪堪收回了手,将右手的昙花赠予蒂落。
蒂落意外的看着面前的昙花,也明白自己刚刚有些做的太过,立即笑道:“师尊是送给我吗?”
陌离努力的弯起嘴角,“是。”
墨轩看了一眼蒂落手里的话,莫名的有些吃醋,“仙子~~我也想要!”
陌离:“..........”
墨轩看见陌离微微皱了眉,心下肯定,“仙子,你看,你真的变了,以前我这么说,你可是会嘲笑我的。”
“怎么现在都不爱笑了呢?”
蒂落看见自己的心里话被墨轩挺着胆子的说了出来,暗暗叫好,可是看见自己师尊没有了笑容,还是沉默的收下了花。
陌离注意到了蒂落的伤心,但是心中根本无法理解那种感情。作为神,是不是不该怜悯众人?可是自己这一世是人,那么,该像从前那般笑吗?陌离抬手摸了摸蒂落的头,暗暗的将自己的神格压制,一瞬间,陌离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我无碍。不用担心。”
蒂落看见陌离的笑容,心里默默的放松了不少。立刻变为了以前的模样,笑道:“师尊,你猜,师弟去哪了?”
陌离自然的看了一眼远处,淡淡说道:“不知。”
蒂落笑道:“师弟将浣衣镇的事情处理完了。今天刚好回来了。师尊你说巧不巧,刚好今天仙界的人也来了。”
“他们说,师弟颇有仙缘,以后一定会成仙的。”
墨轩:“那我呢?”
蒂落嫌弃的推开他,“人家仙君没说你。给我滚开。”
墨轩:“呜┭┮﹏┭┮。”
陌离淡然一笑,“知晓。”
“天色已晚,去休息吧。”
“好~~”
蒂落他们走远,陌离看了一眼一旁,“出来吧。”
楚羲抬头看了一眼蒂落,眼中含着一丝不明的情绪。前世为魔,又为仙,只是因为自己的灵核早已被陌离替换。然而自己却入了魔道,将陌离辛辛苦苦教导的自己彻底毁了。现在呢。得知以前雌伏于身下的人,竟然是当年的仙首,陌尘仙。明明有很好的机会可以杀了自己,为什么还要甘愿隐忍。
“何事?”
楚羲想问,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明,为什么........满满的疑惑,可是当看见那双澄清的眼睛时,却堪堪的卡在了喉咙处。
陌离走到了亭中,抱起了小然,安静的坐了下来。“有事便问。我不会拒绝。”
楚羲也没了少年的模样,坐在了一侧,像是一座雕像,直直的看着陌离。
陌离淡然一笑,“既然没有疑问,我倒想问问你。”
雕像突然活络了一瞬间,看着陌离,“你问。”
“作为主轮回的神鬼,在我眼里,你的灵魂很特殊。怨气很重。恨意十足。”
“而且,你的因果线,有一根连接你的始终。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般。陷入了循环。”
楚羲看着陌离像是审判一般审视自己的灵魂,内心中涌起一阵的厌恶。陌离没有注意道楚羲的厌恶,最后判决一般,淡淡说道:“你的灵魂,不该存在这世间。”
楚羲震惊的看着陌离用她那双冰冷的眸子冷漠的说出这句话。心中大动,“你想要杀我?”
陌离看着楚羲脱口而出这句话,也明显的感受到了他周身肃杀的怒火,可是,对于此,陌离只是淡淡的回复道:“在我眼中,你没有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就连你现在,也没有一根因果线证明你想留在这个世界。”
陌离起身,没有在意楚羲眼中的狠毒,淡然说道:“如果你做了什么逆天之事,我定不会轻易饶你。”
楚羲看着陌离淡然离去的身影,猛地伸出手,将手指死死的插进了一旁的木桩中,鲜血涌出,但是堵不住自己的怒火。果真,果真,不管怎么变,你从来都不变!还是这么冷漠!既然这么想杀我!又何必做出一副惺惺之态!简直让人恶心!
“陌月凝!记住你说的话!不,要,后悔。”
陌离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楚羲,眼神黯淡,“我陌尘仙,从不口出诳语。楚云枫,该考虑清楚的人,是你。”
“..........”楚羲已经陷入了疯狂,心中的灵核在一瞬间似乎就要魔化,可笑!可笑!怎么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是你陌尘仙的怜悯吗?!我就这么低贱到这个地步吗?!
陌离不在回复楚羲,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羲眼里没有了陌离的身影,内心中唯一的愧疚也一瞬间消失殆尽。
陌月凝,我一定和你势不两立!
---------------------------------------------------------
某日午后.....
蒂落和墨轩,再加上楚羲来到了集市上。
“明天是师尊的生日,你说送师尊什么好呢?”蒂落愁眉苦脸的看着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不免陷入了沉思。
墨轩扫视了一眼,最后无奈的放弃,“我父亲说了明天会来贺寿。我的那份礼物,他顺带了。”
蒂落嫌弃的看了一眼墨轩,“那可是你师尊,你能不能用点心!”
墨轩委屈道:“可是我实在挑不出来啊!蒂落,要不你帮我挑?”
蒂落:“给老娘滚!”
蒂落随意的飘着,突然看见一个商铺,上面摆满了各种用花瓣做成的日常用品。
“给师尊买一个发簪吧。感觉师尊会喜欢的。”
“就这个吧。看起来挺漂亮的。”
蒂落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一个粉色发簪,可是一个声音突然飘来,“她不喜欢粉色,更喜欢蓝色,淡紫色。还有白色。”
蒂落看了一眼最近脸色特别差的楚羲,心里有了一丝的怒气,“你知道这么多,你来!”
墨轩附和道:“是是是!师弟你来!”
楚羲:“..........”
看见自己被盯着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内心突然一阵的嫌弃自己,可是碍于表面,说道:“我不擅长。还是师姐你挑吧。”
蒂落想想也是,平日里自己这个师弟就不爱怎么和师尊说话,又怎么可能挑出一个称心如意的礼物呢。
“既然这样,不要这个发簪了。我们去买一套衣服吧。”
墨轩:“好!”
“看那里!这件衣服好漂亮。”蒂落欣喜的看中了一件衣服。也是现今最流行的款式。正打算定这件了。某人又幽幽飘来一句……
楚羲:“太过奢华,她不会喜欢。”
蒂落嘴角略有些抽搐,但还是重新选了一下,“这件颜色漂亮!那选这件吧?”
楚羲:“款式复杂,她喜欢简单的。”
“这件颜色款式都很好,那这个吧。”
楚羲:“尺寸不符。”
蒂落:“那这件……”
楚羲:“不好。”还没有等蒂落说完,楚羲已经先发制人的拒绝。
蒂落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楚羲,还是墨轩在一旁不停的扇着风,让蒂落不停的冷静,才没有发生血案。
蒂落:“楚羲!你那么讨厌师尊!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楚羲:“……我.....”
一句话砸到了楚羲的心上,顿时让他有些语塞,对啊,我明明这么讨厌她,恨不得去撕破那副嘴脸,可是为什么自己对她的习惯这么清楚?
或许只是前世待在一起久了,所以才会不经意的记住,一定是这样……一定……
“那你说!你想选哪件?!”
楚羲一愣,眼神不自觉的扫视了所有的款式,直到看见了一件淡蓝色带着银边的衣裙,心下一动。楚羲将那件衣服指给掌柜,“那件款式,按照……”
蒂落和墨轩目瞪口呆的看着楚羲十分准确(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对不对)的说出了陌离的尺寸,最后还在衣服款式上稍加修改。不免一声惊叹。
“楚羲啊楚羲,原来,你才是最了解师尊的人啊……”
楚羲的动作一顿,表情微微的有了一丝的僵硬。不过想起那晚的对话,不免有些置气。在蒂落他们面前又不想因此落下了面子,便说道:“只是经常为她采办东西,所以记住了而已。”
不说还好,一说,蒂落立刻投来了狐疑的目光,“可是师尊所有的东西都是十几年前的啊,衣服都是她自己做的,就连我们的衣服也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你看我们吃的菜也是她亲手种的啊,不过除了肉,可是……”
墨轩及时的用胳膊怼了怼蒂落,弄得蒂落有些莫名其妙。墨轩不停的示意蒂落闭嘴,还让她瞅楚羲。蒂落在一瞬间读懂了,顺势看了一眼楚羲,可是一看,有点被吓到了。
只见楚羲眼中颇有些隐忍,不是因为蒂落戳穿了他,而是因为……
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她会做这么多……
忽然想起了什么,楚羲对着蒂落问道:“为什么要为她庆生?不是以前从来没有过吗?”
事至如今,楚羲才意识到,自从蒂落拉着一群人拍了桌子这件事,他始终没有拒绝,反而有些激动?
蒂落对于这么无礼的问题,已经克制不住她暴力的本性了,“楚!羲!你这个!笨蛋!”
墨轩一把抱住蒂落的腰,死命的拦着蒂落,还不停的说着:“形象,形象!我们还穿着弟子服呢!形象!”蒂落一听,颇为顾及师尊的名誉,所以就愤愤的压制了脾气,不过对于楚羲还是很讨厌。非常讨厌!
楚羲看出了蒂落眼里的情绪,心里明白,但是没有任何的感觉,原先的旖旎似乎在见到那人温柔一笑后,瞬间化为湮灭。可是,那人的冷漠也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
蒂落不理会楚羲,颇为怨气的走出店铺,挑自己的礼物去了。墨轩无奈,只好跟着蒂落后面。“喂,你打算准备什么?不会真的打算靠你的爹吧。”
墨轩被突然点名,突然一阵紧张,不过,脑海里莫名的闪过一幅画面,立刻笑道:“我啊,我打算送一幅画……”
…………
楚羲看着两人离开,也不言语,过了很久,掌柜的将衣服包好交到了楚羲的手里。楚羲仔细的查看一番,脑中不自觉的想象了一下,心满意足的收下。交了买金。
独自走在路上,不一会,楚羲莫名的感觉有一阵失落和寂寞。心下有些厌恶有这样的情感,楚羲加快了脚步。可是没过多久,一个不易察觉的脚步声死死的跟在自己的身后。
楚羲眉头一皱,闪进一个小巷。那人见跟丢,也不紧张,倒是光明正大的站在了小巷里,气色神闲的说道:“原来……叱咤风云的斩仙君,也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楚羲身形一顿,心中大骇,对于站在小巷里面的黑衣男子,露出了警惕。
“你是谁?!”
黑衣男子倒是不伪装,转过身对着出现的楚羲笑道:“我?斩仙君不必知道。”
“你只要清楚一件事。陌离,陌月凝,是你一生痛恨的人。”
楚羲被戳到了痛楚,内心中的怨恨突然蹭起,“……与你何干?!”
黑衣男子听出楚羲心里有一丝的异动,突然邪魅一笑,“作为魔君,也作为仙君,斩仙君今天的心可真是乱啊。”
楚羲:“……”
黑衣男子不和楚羲再多言语,只是笑道:“楚云枫,你不必纠结我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是鬼界鬼王。”
“亦是重生之人……”
楚羲瞳眸微睁,抑制不住的惊讶,但同时也涌起一股恐惧。不过对于这个莫名出现的鬼王,更多的还是警惕。
“你找我何干?”
黑衣男子戏谑一笑,“只想和斩仙君做个交易罢了。”
楚羲眼神微眯,“什么交易?”
黑衣男子平静的说道:“杀了……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