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大概是一个不用手持兵刃的将士,他只需轻轻的吹吸,就能让你感觉到透骨的寒意。
那是一个冬天,我着实忍受不了这凛凛的寒风,隔着两三层衣服都能让我丧失身为男儿挺拔腰杆儿的站姿,我只能畏畏缩缩的赶紧去寻找一个温暖的地方。
我走进一个饭馆儿,那是再平凡不过的饭馆儿,街边就随处可见。撩开帘子刚踏进一步多,眼镜上面起了淡淡的雾,我知道我不用再逃避了,逃避着寒风的追逐,我来到了一个让我身体暖和的地方。
在这种北方随意可见的、街边的苍蝇馆子,你不用花很多钱便可以拥有一顿丰富又美味的餐食,再不济你囊中羞涩,点一道汤多管老板要点儿胡椒面儿,也能让你的身子由内而外的热气四溢。
殊不知这真正让我暖和起来的不是桌子上的几盘餐食,更不是这饭碗旁边清透的二两白酒,而是这狭窄的过道旁,与我坐在邻桌的一对父子。
那个年轻人他叫做沐阳,沐字本身就有洗涤润泽之意,再加上这个年轻人打扮干净整洁,个子大概是不矮的、身姿挺拔,谈吐听上去也是有些学识在的,倒也符合那句人如其名。
沐阳对面的那个老人是他的父亲,我并不知道这位老人叫什么,姑且就叫他沐老先生吧,老先生与沐阳看上去差别极大,不知是上了岁数的原因,还是由于年轻时工作落下的毛病,老先生看上去个子不是很高也有些驼背,老先生的衣服和鞋,看得出是为了见儿子而精心打扮过的,虽然价格不是奢侈品的那一类,但确实于老先生粗糙发黑的手和眼角褶皱堆加起疲惫的样子,并不十分搭。
他们两个人坐在饭店的靠窗旁,透过饭店的玻璃,你能看见他们坐的位置外有一个三轮车,那是平常你街边看见叫卖烤红薯的那种车子。黝黑的桶上面零散的摆着七八个,有些焦黑皮子的红薯,这在北方大概是最常见不过的,三轮车的椅子上搭着一个有些破皮,甚至不用费力,便看清些许缝补过痕迹的棉大衣。老人的眼神也时不时往那个车上瞟,当然沐老先生并不是想吃烤红薯了,而是紧张他的车和衣服罢了。
你很难想象吧,一个身穿的衣服并不算昂贵,但也着实不是廉价的老先生,在本该已经退休的年纪,冒着寒风顶着大雪穿梭于大街小巷,干着与他这身衣服不相匹配的工作——卖烤红薯。
如果我什么都不了解的话,大概可能会发挥一下我的想象力,说这个老人有着并不上眼儿的工作,含辛茹苦一辈子养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但儿子说好听点儿对老人照顾有些疏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奔波于大街小巷挣着仅仅只够口粮的钱,可事实呢,却着实不是这样的,从他们的交谈中你便能够了解一二。
沐阳手握着父亲的手,神色十分认真“爸,城里的房子我都买好了,您跟我一起回去住吧,这儿的房子我知道您惦记着,咱也不用卖,我会找人来帮忙看着的,如果您觉得找人看着既浪费也没必要,我会找一个还不错的租户,让他在租住的同时也不会弄坏咱家的房子。”
老人摆开儿子的手,深吸一口气,桌上是有菜的,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动筷子,老人从手旁拿起一杯茶,闻着香味儿我都知道,那大概可能是铁观音或者乌龙茶之类的,不是我鼻子好或者有心专门去闻它,只是那淡雅的清香与这着油腻的小馆儿,或许实在格格不入,不过也看得出这大概是这店里最好的茶了。
沐老先生举杯几口就把茶喝完了,眼角里竟有些温润,但这绝对不是被水烫的“唉~,这茶喝着属实没有这店儿里卖的八块钱的酒好喝”
“爸,您得多注意身体,这么大岁数了,倒不是说不让您喝,咱平常得少喝,能不喝就不喝了,真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我给您买好酒”
沐老先生抬头看着儿子“嗯嗯,我是老了”老人叹息的说“阳阿,你还记得吗,你小的时候,咱家紧东头儿还有个铁道呢,那时候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邪性,就爱上那看上那玩儿,有一回你脚让钉子扎了,我一路抱着你跑回来,气儿,都不曾大口喘过。”
“我当然记得呀,咱爷儿俩现在倒了个个儿,您老了,我还年轻呢,虽然铁道不在了,但是我能抱着您跑阿”沐阳是看出父亲眼角的温润想逗逗老人开心
老人并未理会依然是自顾自的说“那会儿,你妈看见你脚上被扎当时直接炸毛了,把我一顿数落,我这一辈子从没让人那么骂过,也就你妈了”
“是啊,妈可能是咱爷儿俩最大的软肋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是过往说得是曾经,说的是已经过去的那个人,提起来就会落泪的瞬间。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桌上的菜还没有动过,水只下去了几杯,但是抽纸却仅仅剩下了那么薄薄的一层,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眼泪也一滴一滴地落着,虽然都没有像是孩子那样哇哇的大哭,但动情的场景就我作为一个旁观者都会有些许动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