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地区,临时指挥所。有该隐在前,海姆达尔收获的异样眼神不算多。
语言障碍是外族人着急想要克服的。除了常与海登学习交流外,海姆达尔也会留心精灵们的对话。大家的名字是他最先能掌握的。他知道小个子的是海登,长着犄角的叫该隐,那晚塔楼上站岗的,名字是巴德尔。
海姆达尔的好奇心很持久。近一周来他观察细致,对精灵前线的指挥所以已有了基本的了解。他知道这儿发号施令的是该隐,知道那精灵偶尔的走动也都是带着目的;他知道每天有许多文件被送与那间小屋;他知道巴德尔和该隐最为亲近,知道前者对美丽的事物有超乎寻常的执着。
出入该隐办公室最频繁的精灵要属海登。也许是分析队长的安抚,小个子的低落情绪好转了不少。他逐渐融入了新的环境。这里的生活很有规律,多数精灵有充裕的闲暇时光可以支配。
昨儿海姆达尔倒是发现了点新鲜事儿。早上他看见十多只豹子和一队身披轻盈铠甲的精灵。外族人悄摸跟着,又瞧见该隐领着战士们进了树林。那儿有前线指挥所的仓库。除了武器装备,还储备了野兽的口粮,存量充足,足够吃上两三个月。
领着豹骑士小队的是位女精灵,该隐见到她时兴奋难掩,
“终于等到你们了!我是这儿的代理总管,该隐。”
“您好。”女战士婀娜的身子透出飒爽,“我是高级豹骑士训练师,露娜。受教会委托,来应对伊芙地区潜在的威胁。”
常理来说,双狮雕纹的头盔以及士官表现出来的从容能赢得不少赞许,但该隐似乎不太关心,
“一路上也辛苦了。许多情报还没来得及和树圈汇报,午餐过后我再给你具体说明。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习惯了铠甲加身,拭去灰尘后更显出了指挥所的简陋。用餐处不过是白墙围出的带有木制桌椅的空地,但起码犒劳战士们的食物相当丰盛。
得知了惨案和南疆的处境,斗志昂扬的豹骑士训练师们有些不可置信。该隐留下足够的时间供他们消化,自己则回到办公室,反锁上门,拿出纸笔,写到,
至敬爱的齐戎,三只耳,和温斯顿
很高兴你们一路上还算顺利。既然你们要返去拜访绿色之地,那不出意外的话,这封信你们会在贝尔丹迪那儿读到。
过去的一周,几件日常的琐事再次印证了预言的准确性。现在临时指挥所里,齐戎的话几乎与真理无异了,大伙儿都很崇拜这个无影踪的家伙。
我在德鲁伊森林碰见了海登,他所在队伍覆灭的消息你们应该已有所耳闻。和我推测的一样,前线的勘探队伍出现了大范围的不安情绪。我利用这个团结人心的好机会,把不少精灵召集到了指挥所。金色的树鸽正巧带来了消息,我们有了自主决定权,以报仇和探索为幌子的行动可以很顺利地展开。
豹骑士小队昨天也到了,带头的是个姑娘。她矫健又苗条,看上去很叫人放心,虽然这无关紧要。按照计划,很快齐戎的名号就能在整个前线传开了。只是根据海登的描述,食尸爬行兽的模样与你记录在洞壁上的生物有不小的差距,他说词的可信度很高,和此前的记载也相符。我有些担心,想尽快确认预言的正确性。
另外你们在来信中提到,希望我能让某个非精灵族的友人去趟树圈。海登倒是结伴而来,那外族人很是擅长学习和观察。根据他自己的发音,似乎叫为黑穆莱尔。我想在豹骑士凯旋后,让他们回程时捎上黑穆莱尔还有海登。如果安排欠妥的话,望回信告知。
愿一切顺利,
该隐,巴德尔
天气阴沉,战士们一早就来安抚门燥的伙伴。兽群中有只健壮的豹子,披着精细刺绣坐垫,冷傲安静,形单影只。它的主人想在指挥所周围转转,便去找了该隐,
“该隐指挥官,”她的声音依然铿锵,但眼神比起昨日稍有些涣散了,
“豹骑士小队到伊芙地区来,是规定。但您可能有所不知,坎福地区的研究院常会寄希望于我这样的训练师活捉回几只猛兽。对我们而言,被标红的探索区域....”
“精灵族群哪里遇见过于凶猛且充满恶意的生物。”
“是啊,我很担心。昨天您有提到,那场灾难的幸存者正好在指挥所。您说,要不要让他来判断豹骑士小队的战斗力?”
女人遥望向她的坐骑,相互间的信任是有效的定心丸。该隐倒是很轻松,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女战士的硬撑,情感上的扭曲,无不撩拨着他的欣赏欲望,
“指挥所里见过食尸爬行兽的精灵很多,不如咱们准备一场公开的展示吧。“
该隐笑得不怀好意。露娜更加疑惑,暗骂自己的犹豫和软弱。她答应了该隐的要求,两人于是分开来,一人去张罗演出,另一人则去联系观众。
精灵们在观察塔下方聚集齐了,也包括了海登和海姆达尔。露娜昂首挺胸,威武又不失灵动。她头顶着花色双狮的镂雕钢盔,头盔尾部插上了艳红色的羽翎。再往下是暗银色的铠甲,较薄而整齐的铁片似逆向龙鳞,表达着不惧伤痛的勇气
女战士一手拽着缰绳,一手置于臀侧小刀上。她领着队伍,胯下猛兽迈着雄实的步伐,共同凝聚成一股朝气,接受着目光的洗礼。
“听说指挥长要组织我们去更南边。“
“是啊,去找食尸爬行兽的茬。说实在的,那可怕的生物真是太残暴了。“
“没错儿,就算在哨塔上看,它吃着腐肉的样子也叫我越想越心慌。“
“欸,瀑布谷猎豹也很凶猛。但总感觉少了一些压迫感。“
“看看吧。指挥长说过,豹骑士应付起食尸爬行兽来是绰绰有余。“
“该隐指挥长的话,肯定不会错。”
豹骑士们整队穿过人群,在空地上集结完毕。露娜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黑色长剑。紧随其后齐齐地出鞘声引来一片惊呼,十来柄黑剑如布阵一般直至天穹。瀑布古猎豹们的前肩肌肉暴突,双肘微微弯曲,蓄势待发。
露娜突然拉紧手中缰绳,胯下坐骑旋即转身一跃而起。矫健地猎豹猛扑向一位骑士,女战士顺势将武器重重挥向对手。那精灵也从容不迫,举剑相迎。‘亢’的一声,两匹猎豹各退一小步,再次拉开到了相对安全的距离。剩下的骑士们散开成弧形,吆喝着将打斗中的两人半围起来。
精彩的打斗吸引了无数注意力,但该隐并不太关心战士的能力,
“铁剑。”
巴德尔附和道,
“铁矿虽然硬度高,但淬炼后黑乎乎的,用起来糙感也很明显。倒是豹子的闪转腾挪很是优美。”
“戴着铠甲头盔,还真分辨不出他们的身份。如果我们能知道谁是谁,事情是会变得更有趣,还是更扭曲呢?
在海登看来打斗与作秀无异。虽然痛苦,他还是回忆起了被灭团的那晚,意淫着恶兽与战士们搏斗的画面:
猎豹会不会和他的朋友们一样,被吓得动弹不得。战士们手中的武器能否对抗腐肉包围的躯体。他甚至觉得,那身威风八面的行头只是徒增负重。但凭心而论,眼前的战斗技巧若能充分发挥,黑剑若足以刺杀怪物,战士们兴许能够为他讨回公道。
海登身旁,海姆达尔对精灵的战力有了新的认识。但他并不理解这种类似自相残杀的行为。恰巧蝙蝠守时地落在其肩上,他便也不再对表演关心。
舞台中心的两人脱下头盔,结束了打斗。表演足以打动大多数观众,该隐的判断被再次认可。热烈的掌声响起,见证过食尸鬼凶残的精灵们长舒一口气,萦绕在心中的恐惧阴霾被黑剑刺透。而未曾见过可怕场景的精灵则更加地坚定,如此高超的技巧一定能所向披靡。
精灵的反应同样鼓舞着豹骑士们。露娜面带笑容望向该隐。对方正与巴德尔附耳交谈,心不在焉地鼓着掌。感到了她激动的目光,该隐冲女战士赞许地点了点头。
次日,诡异的号角声引起了外族人的注意。他走到窗边,发现猎豹和训练师们再次集结。以为表演又要开始,腰间却被轻拍,海姆达尔不由得一阵哆嗦。这个神出鬼没的小个子,不仅脚步是越来越轻盈,融入背景的本事也愈发熟练,很是容易吓人一跳。
该隐想让海姆达尔随队出征,于是让海登来通知他。一番周折后,海姆达尔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南方。海登点了点头,端起备好的轻甲。外族人豁然开朗的神情只坚持了半秒,他比划着询问能否晚些出发。见海登摇头,海姆达尔用较为生疏的精灵语说道:‘我明白了’,又在窗口搁好少许蝙蝠的口粮,就与海登一同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