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的彭禹生被随意地丢在空地上,他幽怨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拱手深施一礼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来日定当……”话未说完,只见一张追凶令就扔到他的身前。
林野阳转过身来,长而饱满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着,一袭青色军师氅无风自舞,手中出鞘的仪剑虽然无锋,却是在烈日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他微眯着眼看着手中仪剑,神情满是肃穆,语气却是淡漠道。
“是不是你!”
彭禹生听言一楞,道:“什么是不是我。”
说话间一头雾水地拣起追凶令,一看之下顿时心中大惊,连忙否认道:“不是我不是我,此人绝不是我!我不会杀人,万不可能杀人啊!”
听此一语,林野阳微眯的双眼忽地瞪开,露出一对漆黑闪亮的瞳仁,低头抚了抚手中的仪剑,玩味道:“哟!不是你?那你倒是说说,此人应当是谁!”
“不就是「湮灭之王」!”
彭禹生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追凶令指了指上面的字,嘴里嘀咕道:“上面说得明明白白的,是「第五圣」杀人,这厮真不是人,做了坏事不敢承认,你说这「第五圣」为何要嫁祸于我!”
“闭嘴!”
林野阳怒喝一声,原本云淡风轻的空地上,忽地狂风大作,那一袭青色军师氅被卷的“呼呼”作响,他大吼道:“「第五圣」的称谓容不得你玷污……”说话间手中无锋仪剑直奔彭禹生刺去!
彭禹生见势,连忙张嘴大喊:“停——”
顿时,喊声盖住了风声,在狂风中久久飘荡,只见一点剑尖停在了他的喉前。
经这一声大喊,林野阳似乎已冷静下来,保持着持剑之姿淡淡道:“还有何话说!”
此时的彭禹生额头已渗出一颗颗细密的汗珠,饶是在烈日之下,身体也是阵阵发寒。
只见他啐了啐被狂风卷入口中的尘土,然后哆哆嗦嗦地抬起一只手,颤巍巍地掸出一根手指顶在剑尖之上,适才觉得心头稍微安定了一些,接着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似豁出去般义正言辞道。
“就算认定凶手是我,要杀我也应当把我交给朝廷刑部,由刑部定罪之后方能斩杀于我呀!胡乱杀人,莫不你也成了凶手?先前那少女要杀我,她是火神殿之人,现在你也要杀我,你又是以何身份加害于我!”
林野阳一楞,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无用之话来,惊讶道:“加害?”
俩字出口,他的神情突然变得肃穆起来,傲然说道:“我乃上任第五圣「启示之王」伏夕大人座下唯一侍从,林——野——阳!”他特地在“唯一”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到念自己名字时,几乎是喊出来的!
接着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受王之令,讨伐恶王!说遗言吧!”说话间握剑之手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一分。
手指感受到剑尖传来的力道变化,彭禹生的求生欲顿时被激发出来,急切且激昂道:“慢慢慢慢慢,我,恶王?你有听说过如此狼狈之王?”
林野阳一楞,道:“有何不妥,新王成长初期罢了!”
听言,彭禹生故意扬了扬手中刚擦过汗的追凶令,说道:“可这上面说那个「王」杀了火神殿少主,成长初期能杀得了他?你再看看,我像有杀他的实力?”
林野阳听完,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觉得哪里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脸色阴晴不定。
彭禹生一看,心说有戏,接着说道:“依你刚才所言,「启示之王」命你讨伐恶王,虽然现在所有证据都说明我是凶手,可我觉得自己并不可能不是凶手,既然我觉得不是凶手,总要让我有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吧!仅凭一张火神殿的追凶令就判我生死,是善是恶你得自行判断呀!”
“是善还是恶!”林野阳猛地一怔,口中不停地念叨这几个字,一段回忆顿时从脑海涌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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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山林间,一老一少相对而立,老者面容慈祥温和,脸上深如沟壑的皱纹纵横交错,花白胡子长寿眉,一袭青色军师氅,腰挂一柄细长仪剑,颇显王者之势。
只见他抬起一只形如枯槁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慈爱,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柔声道:“野阳,我这「圣」的称谓名不符实啊,终其一生也未能踏入圣境,但所幸能得此看透未来的能力,唉!可这一生泄露天机太多,寿之将尽了!”
“我死之后你便去禹门寻找那个白发少年吧!他将继承「第五圣」的王位,未来江湖的气运就要掌于他手了,此子是善是恶,终究无法看清,唉,老了,老了。”
“但是,你且记住了,「第五圣」在能力继承上是随缘而定的,并不会像别的圣者一样世袭不变的能力,当你初见此子时,有极大可能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成长起来的王。”
“哈哈哈哈,他将会获得怎样的能力呢?老朽也不禁好奇啊,可惜,可惜呀!是善是恶,届时你自行判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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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到此处,林野阳阴晴不定的神情终于稳定下来。是善是恶,自行判断,他居然与伏夕大人说了同样的话,让我自行决定么,好!量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有了主意,心情似乎也突然好了起来!
只见他收剑归鞘,清秀的面容带着几分戏谑,上前一步,附在彭禹生耳边低语道:“好!就依你之言让你证明,不过在这期间我会一直跟着你,如若你不能证明自己,我会用这柄伏夕大人的剑亲手——杀了你!”说完对彭禹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听这一说,彭禹生大大地舒了口气,至于那个抹脖子的动作就被他自动无视了!此时正瘫坐在地上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喵!”
听闻突如其来的一声猫叫,彭禹生眼神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寻声看去,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花猫出现在眼前,黑得发亮的瞳仁似不受烈日影响般依然浑圆饱满,警惕地盯着林野阳,正缓步向前走来。
“哈哈哈,猫儿!”
彭禹生见猫大喜,本以为经过刚才的事再也见不到大花猫了,所有阴霾被这失而复得的心情一冲,刚才的不快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只见彭禹生一个虎扑,正警惕林野阳的大花猫万没防备于他,顿时被扑个正着,在他怀里争扎着喵喵喵地乱叫不停。他才不管,只顾着贴上自己的脸在大花猫头上蹭啊蹭,蹭啊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正闭眼享受着大花猫身上毛茸茸软乎乎的触感,突然,一阵柔软滑腻的感觉自脸颊和手掌传来。
彭禹生脸色一变,似确认般上下其手地胡乱摸索了一下,一摸不对,入手那触感,分明是头发,心中骇然,睁眼一瞧,大惊失色。
眼里哪还有什么大花猫,只见一妙龄少女正不着寸缕地被自己抱在怀中。
彭禹生吓得连忙丢开怀中之物,也来不及起身,就坐在地上借着双手的支撑“噌噌噌”地就向后躲开了。
转头求助地向林野阳递上一个急切的眼神,心说你不是厉害么?你看这事该如何?
只见林野阳拉着军师氅的袖口,遮着自己的脸,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彭禹生一看这情况,求他,恐怕是不指望了,心一横,问了一句:“猫儿,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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