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妖君归来
轩辕剑带着开天辟地之势,在月泉山内哗啦震响,引发了山顶的雪崩,剑风四扫,斩断了无数的彼岸花,花瓣随风飞荡,满天的花瓣雨。
花雨中,紫黑色的藤蔓如游龙走蛇,像个囚笼似的紧追着曲流觞不放。
曲流觞闪避着,连挥十剑,将那如蛇的藤蔓砍成了渣渣,又向湖心极速飞去。
眼看着就要入湖,忽然面前凭空多了一道带刺的藤墙,曲流觞横剑劈过去,藤墙纹丝不动。
他又用剑在面前划了个阵,动作行云流水,简洁又干练,一划拉,剑阵就冲向那藤墙。
人也紧随而上,
剑阵未至,从侧面飞来一个叶球,正打在那剑阵上,
“哗啦――”叶球四散,叶子咧咧飞向四面八方,带着疾风。
曲流觞凭空凝了道冰墙,
“咻――咻――咻――”好几声,飞过来的叶子全部没进了冰墙里,有一片还划破了曲流觞的青衫。
曲流觞碎了那冰墙,看着从天而降至藤蔓上的雪诗画。
她的眉眼如诗又如画,站在藤墙上,身周飘动着紫黑色的叶子,叶子泛着灵光,蓄势待发。
曲流觞手提长剑,发丝飞舞着,青衫张扬着。
漫天的血红花瓣飘飘落下,落在湖面上,在湖面上铺了层红地毯。
平静的湖面因为两人的交手,浪起浪涌,很像翻滚着的沸腾了的血海。
“小师妹!”曲流觞重重的咬着这个称呼,“我记得你与莎华没什么交情吧!”
甚至是互相记仇的。
雪诗画不紧不慢的凝着手中的叶球,笑道:“那可难说!”
她看着曲流觞,眼里狡黠,继续道:“我现在可是魔君,自然要和妖族的王同仇敌忾!”
曲流觞有些无奈:“小师妹,你何必这么黑自己,你一直很良善……”
“不!”雪诗画打断他,“我可不是好人,我是个瞎了眼的蠢货,是个恶人。”
曲流觞:“……”
如果可以,曲流觞此刻真想啪啪揍大师兄两下,那个固执又板正的仙,尽说些遭记恨的话。
“无论如何,今日莎华是出不得的!”他踩在“血海”上,一跺脚,湖面冰冻三里,不一会儿,就冰封住了整个湖面,连带着湖面上的彼岸花瓣,都冻在了湖里,本是洁净的“月亮”被染红,看着也惊心动魄!
手中伽印不断,掌中灵力不断灌入湖底,冰面向下延伸,结了足足数百丈冰层。
百丈冰层,坚不可摧,可以说是铜墙铁壁了。
雪诗画在他发招的第一瞬,就催发了上百根粗壮的藤蔓,想要直插入冰层里,还未插入三丈,轩辕剑带着剑气夺天灭世而来,呼啸而过,将数百跟藤蔓齐齐斩断。
这轩辕剑本是帝泽的配剑,最有灵性,难缠得很。
她要分心对付这轩辕剑自发的攻势,藤蔓刺这冰层的速度就慢了好几拍,眼睁睁看着曲流觞收了手,百丈冰层结好,还加持了一个牢固的结界。
“咻”的一声,轩辕剑又回到曲流觞手里。
“我若进不去,那他就别出来了,再在里面睡个十几万年也不错。”曲流觞提剑看着她。
雪诗画站在冰面上,旁边是插进湖里的紫黑色藤蔓,百根团在一起,就如湖面上长了棵参天的大树。
雪诗画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要命,二师兄设的结界最是难解,她就从没解开过,而且五万年过去了,他肯定又长进了,而她破结界的功夫还在原地踏步。
可今天正好是莎华苏醒的日子,若他醒来发现自己被困在湖底,发疯的心都有了,那人龟毛得很,半点耐心都没有。
“二师兄……”雪诗画正想和曲流觞打个商量。
忽听很多细小的破壳的声音,
“咔擦――”
“咔擦――”
有万千嫩芽破冰而出,生长速度极快,根茎粗大,不一会儿就长到了膝盖。
曲流觞心一沉。
雪诗画却是挑眉:“哎哟!”
她这一声是挑上去的,也是没有想到。
“想不到细心的二师兄也有疏忽的时候啊!”
是被一起冻在湖里的彼岸花瓣,如今成了种子,发着芽破冰而出。
曲流觞反应极快,正想有所动作,雪诗画刹那而至,与他缠斗了起来,两人师出同门,过起招来不分上下,也不敢留余地,甚至是不能分心的,指不定就受了伤送了命。
曲流觞就眼睁睁看着整个湖面开满了彼岸花,妖异而又嗜血。
接着
“咔……咔……咔……”冰面上出现了好几条冰缝,缝隙越来越大,
“嘭――”整个冰层彻底裂了。
“哗啦――”从湖的中心飞出来一个身影,湖面上的彼岸花还在摇曳,漫天的花瓣还在飞舞。
他一出来,曲流觞和雪诗画都停了动作。
仙界之中,谁最美。
蓬莱长公主凤仙月,蕙质兰心,乃仙族第一美人。
六界当中谁最美?
妖君莎华,姿容艳丽,只一眼,就能君倾天下。
他的美,是妖艳的美,
他的美,是不分雌雄的美!
他有着男子的刚毅妖邪,又有着女子的魅惑,轻挑一下眉,就能摄人心魄。
是的,全天下没人知道妖君莎华是男是女,不能辨他雌雄。
他有着一头降紫色的长发,滑顺如绸,头顶上用张扬妖异的彼岸花头饰别着额前的发,花饰上的爪形花瓣一直蔓延至额角,又添三分邪性。
眉眼如晚间烧云,轻一挑眉,就感觉有暴风雨骤然而至。
肤若雪,眸如海。
颈间喉结似有若无。
一席宽大的血色红袍,也掩不住他妖娆的身段。
纤纤十指接住了飞扬的花瓣。脑子里却空白得很。
“你们是谁?”他轻启薄唇,声音细中又有浑厚,脆中又有沉寂,听不出是男是女。
曲流觞有些意外,他竟不认得自己了?
“你不记得我?”曲流觞看着他,问道,等他好好回忆回忆。
莎华此刻脑中闪过几个片段,但连不成回忆,空白得很,只记得自己叫莎华,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性子一向傲娇,不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应该记得吗?就你这姿色也配占我的脑容量!”
曲流觞:“……”
是了,这是莎华,莎华一向只记得住长的好看的人。
他只骂两种人丑,
一种是真的丑,
一种是长得极好看,却又让他无比讨厌的人。
曲流觞这个人物在莎华的潜意识里,就是个丑八怪。
雪诗画对于他的失忆倒是淡定,只是感叹,那么多年了,这莎华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就算失忆了,潜意识里的傲娇憋也憋不住。
曲流觞挑眉:“失忆么……”
莎华的事迹摆在那里,就算失忆也并不影响他为祸苍生。
曲流觞握紧了手中长剑,蓄势待发,还未踏出半步,雪诗画挡在了莎华身前。
雪诗画:“二师兄,今日得罪了,有空来魔界坐坐!”
话一说完,漫天飘舞的叶子挡住了雪诗画和莎华的身形。
待叶子如刀刃四散,已不见两人身影。
曲流觞瞅准了方向正要追,忽听山里惨叫声连连,他顿住,朝惨叫声望去,正看见一黑衣黑发的男子,出现在湖对面,旁边躺了几个长白山弟子。
曲流觞认出了他,是魔界护法居有。
居有看他望过来了,也不在停留,追随雪诗画而去。
此时那几个弟子还在惨叫。
曲流觞想着,就算追上莎华,有小师妹在,也不能手刃了他。
就朝着那几个弟子飞过去,看到有彼岸花在他们身体里生长,但庆幸的是还未结苞开花,他连使了几个术法,将花芽冻住,接着花芽连根带冰化成了水雾。
那几个弟子脸色才和缓了些。
曲流觞问道:“你们来此探查,是个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弟子回道:“仙尊,弟子们是先后来到这里的,还没怎么探查,就被刚刚那个黑衣人给制住了,他们是魔族人吗?”
曲流觞淡淡回道:“是!”
另一个弟子疑惑道:“可是好奇怪,听闻魔族人十分凶残,弟子们被抓住后也没有被虐待,只是把我们困在山洞里。”
“今日才把我们放出来!”
“仙尊和那魔头过招,未免殃及池鱼,还给我们设了防护结界。”
“就刚刚忽然撤了,那花瓣落到我身上就开始在我身体里生根发芽,扯也扯不掉。”
曲流觞听着他们说,也理清了思绪,派来探查的弟子被雪诗画扣住了。
可她怎么会知道莎华在这里长眠,又怎么知道他今天就会醒。
难道五万年前救他的是雪诗画?
好多事情都是个迷,曲流觞需要回去和大师兄理理。
“这里瘴气重的很,你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不宜久留,走吧!”
说完,就带着弟子离开了这里。
…………
莎华昏睡了五万年,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身子还虚的很,修为也没有恢复。
这个漂亮的像诗的女人,二话不说扯了他就跑,飞在这九天之上,狂风猎猎,吹得他脸颊生疼,滑绸的头发也被吹乱,也不说凝个结界罩一下他,让他彻底没了形象。
他的头发!他的命根呀!
莎华彻底怒了!
“你谁啊――”话一出口,就被灌了一大口风。
雪诗画算是使出了逃命的速度可着劲儿的跑,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和二师兄刀剑相向。
她自然也听到了莎华的叫喊,懒得理他。却不料那莎华猛一往后扯,还伸手去解她的衣带,为了防止自己在天上走光,只得松了莎华的手,去整理衣衫。
天地良心,
莎华只是身子发虚,当时头晕差点昏过去,下意识想扯个东西,不小心就扯了她的衣带。雪诗画还松了手,瞬间失重,从万丈高空落下去。
当雪诗画意识过来后,连忙下落去追他。
好在莎华是失了忆,功夫还是没丢的,调整身形,自己稳稳地落在地上,但形象有些狼狈,落地的第一时间就是整理自己的头发,理理衣衫,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面镜子,照了又照。
雪诗画:“……”
莎华整理好自己后,又是美人一个,这才挑了眉看雪诗画,他整个脸都绿了,
莎华一把镜子摔向她,怒道:“你这个花不是花,草不是草的东西,活腻歪了?”
雪诗画只得偏头躲过那飞镜,眯着眼说道:“你还记得我不是花也不是草啊!”
莎华原本以为这是自己随口一说,出口之后才知道这是潜意识的想法。
莎华不客气地再次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雪诗画。”雪诗画说完后细细观察他的反应。
莎华看着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天蓝衣裙的女子,好像确实见过她。
莎华现在脑子空白,心里空空的,总觉得有什么想不起来,心里很慌。
但是他潜意识里不喜欢面前这个女子,阴阴地说道:“你是我谁,干嘛扯着我就跑。”
雪诗画上下打量他,因为失忆,倒是比五万年前好说话很多,脾气也没以前冲,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他拐回去,可不能放任他在外,不然可就罪孽深重了。
她睁着眼,仗着他什么都不记得,泪汪汪地开始胡编乱造:“小莎华啊,我是你娘亲啊!”
“啥?”莎华惊,一脸嫌弃地道,“我生的这么美,会有个这么丑的娘?”
“你……”雪诗画深呼吸,咬咬牙,以前每次见他都会被气个半死,如死水一般了五万年的心脏,终于开始上下起伏激烈跳动,
你丑,你全家都丑。
雪诗画只得克制自己,提醒自己淡定,然后继续胡诌道:“因为你……父亲生得美!”
莎华表情不变,一脸不相信!
雪诗画看着他的表情,让她一肚子腹稿不知从何说起,在心中叹了口气,若拐不走,就只能来硬的了。
谁知那莎华竟一脸狐疑的抬手指向她身后,问道:“那个人生得美,和我相似,是我父亲?”
雪诗画一听,绷紧了全身,警惕性极强。
像莎华这种花妖,哪有什么父母,那么后面那个人是谁?
她猛地转身,一双眸子四扫,哪有什么生得美的人,连个活物影子都没有。
落下来的这个地方就普通的林间小路,确实没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但当雪诗画再次转身时,早已没有了莎华的影子。
雪诗画:“……”
五万年了,他还是这么敏锐狡猾,他一定是感觉到自己要对他用强了,狡猾地跑了。
雪诗画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瞅了个方向就追了去。
可是,不管她怎么飞,都没有飞出这片林子,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本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厉害的无形结界,结果在腰间一摸,她挂在腰间的树枝不见了。
哪里是什么无形的结界,分明是她丢了迷谷树枝,迷路了!
仔细一琢磨,应该是莎华扯她衣带的时候丢的。
雪诗画方向感一向不好,经常把自己搞丢,如今可好,找不到莎华,还不知道回魔界的路。
只得一路飞,一路问路上的花草树木精灵。
一路上经常看到槐木精,所以她又问道:“槐木精,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衣,头戴彼岸花饰的美人经过吗?”
槐木的树干忽然现出人的五官来,张口说道:“没有。”
“那你知道魔界怎么走吗?”
槐木叹气道:“这位姑娘,这是你从我身旁经过的第六次,你已经问过我五遍了,我已经回答你五遍了。”
雪诗画:“……”
她说怎么一路上槐木精有点多,她生气地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怪不得每个槐木精都说,向西向西,一路向西,穿过旸谷,就会有个魔界入口,让雪诗画一直觉得她走的路线没有错。
槐木精无言可对,它知这位姑娘道行高的很,惹不起,耐着性子道:“姑娘确定是直走的吗,中途没有转过方向?”
“确定!”雪诗画很确定的说。
这槐木精似乎有大智慧,它提出了一个可能,说道:“会不会是你飞的是弧线,又给绕回来了,而你自己没有察觉?”
“……”雪诗画觉得头大,她方向感一向不好,觉得飞得差不多就是了。
瞧了天色,觉得靠自己是回不去了,干脆飞上槐枝躺了下来。
槐木整棵树都紧张起来,连片叶子都不敢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