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赶往第一空间,找到正在酣睡的朱哥,把他叫醒。
叫醒的方式很简单,往他头部注入魂机就行,他残留的魂魄自然能感知。
很快,他苏醒过来。一睁眼便问何事。
当我说要他拿几个鸡蛋去喂鸟爷时,他顿时瞪大眼睛说:“兄弟,你没开玩笑吧?我可是正在开重要会议呢,见你叫我,往桌上一趴就过来了,再耽搁些时候回去,指不定那帮家伙就把我送医院啦!”
“这事对我很重要,”我说:“朱哥,你务必帮忙!”
他有些无奈,只好起身打开冰箱,拿出几个熟鸡蛋,“主人要知道我私自偷喂那姓钟的老头食物,非打我一顿不可。不过,他也嘱咐我事事尽量满足你,那还是听他的吧。”
忽然他停顿了一下,“要不再带根鸡腿?钟老头也喜欢吃肉。”
我听了大喜,连声说好。
带好东西,我俩快速从肉身通道来到还乡居。
从大厅出来,便发现鸟爷的单眼立刻盯上朱哥手中的鸡蛋和鸡腿,再也挪移不开。
朱哥拿出鸡蛋,剥开取出蛋黄。鸟爷的口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鸟爷,吃蛋黄之前,想和你商量个事儿。”我说道。
“好说好说。”它眼睛死盯着朱哥手中的蛋黄,口中啧啧连声。
“我现在内省遇到困难,你是塑魂师,帮我一把应该不难吧?”我问。
“不难不难,”他心不在焉地说,“小事一桩。”
朱哥听了却眼睛一亮,“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对于魂魄的构造,没有比塑魂师更了解的了!以前女主人做内省时,主人就曾请过塑魂师来帮忙,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忽然,他打了个趔趄,蛋黄险些掉到地上。
“我都答应了!还不给我!想要挟我是吧?”鸟爷怒道。
原来是它不耐烦地警告了朱哥一下。
朱哥赶忙把蛋黄递过去,鸟爷三下五除二就吃下去,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鸡腿……
我和朱哥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用近乎闪电的速度,吞下了一堆比它身体还庞大的食物。
……
鸟爷啄着光溜溜的鸡腿骨,仍意犹未足。它那被食物撑得像皮球的肚子闪着肉色的光泽,羽毛更显得稀稀疏疏。
“不错,你们俩小子懂得孝顺大爷,我也不会藏私。你过来,”它对我说道。
我飘近它,它立刻释放一道魂识,侵入我的魂魄中枢。
我不作任何抗拒,任它的魂识如同潮水灌溉礁石般,将我的魂魄里外探查个遍。
“咦!居然是七魄。”他有些意外,用魂识直接和我交流道,“精魂底子很好,算是不错的材料……你内省哪里出了问题?”
“天魂魂核。”我答道。
它魂识迅速移向我的天魂,在我的指引下,停留在我破解不开的序列组合前。
“哈,怪不得。”它笑道,“没有我,你永远解不开。我可以帮你,但能不能搞定全看你的意志。根据我的经验,能挺过这类考验的,十不存一。”
“需要我怎么做?”我有些忐忑。
“下一步,我要解构你这部分天魂序列,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弱些的魂魄忍不住,说不定就消散了,所以你要想清楚些。
另外,解构过程还需要你认真审视,仔细领会,对一般魂魄而言,在巨大的痛苦下要做到这点,几乎不太可能。即便有些魂魄能挺住解构的痛苦,却十有八九做不到清醒地分析。”
说完它便不再说话,魂识也不再游走。
它在等我的回复。
我沉默了。
几率如此之低?
会不会就此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我又想到了父母、亲人,想到了外边世界我所牵挂的一切……
……
最终,我毅然决然地做了决定。
不成功便成仁吧,想要魂魄长久待在人间,不冒险哪能行?
罗生曾说过我的意志力超强,在他所见过的魂魄中为数不多,他经多识广,既然这么说,想必成功还是有些把握的吧。
我把我的决定告诉鸟爷。
它倒也不再罗嗦,立即施展激发魂力。一股巨大的力量瞬时包绕了那组序列。我感觉到结合稳固的坚韧波线慢慢发生了移动,同时,一股强烈的撕裂痛感瞬间传入意识。
痛!
精魂深处的痛!
我的意识马上恍惚起来。
那种疼痛之剧难以言传,但我肯定的是,肉体的类似割裂伤产生的疼痛与之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但我不敢迟疑,忍着疼痛调动魂识,仔细看着序列的解构,记忆着每一个步骤,丝毫不敢错过。如果错过,那这痛就白忍受了。
咬牙挺住!——我在心里冲自己咆哮。
随着被解构的部分越来越多,疼痛也越来越强烈,对意识的冲击也越来越大。到一半时,我感觉有些绝望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搅动得意识数次处于淡漠的状态。我觉得如果再持续下去,下一秒我就会昏厥。
但鸟爷似乎非常了解我的极限所在,每当我几乎坚持不住时,它就停下,耐心地等着我。等我意识恢复,解构又继续,于是疼痛再次一波波叠加,意识又开始淡漠。
……
记不清重复了多少次,但我哪怕仅剩一丝意识,也挣扎着去记清每一个步骤,每种波线的组合方式……
漫长的过程!
就在我觉得自己处在心力耗尽的边缘,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忽听鸟爷大喊一声:“完成了!”
我的意识随即一片空白。
……
等我悠悠然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蓄灵瓶中,温润的波线正修复我的魂魄。
天魂深处仍残留一丝疼痛,但相对于之前,已不痛不痒。
瓶外传来喜不自禁的欢呼,是朱哥。
我马上稳定心神,仔细回顾解构过程的每个细节——这对我是最重要的。
令我欣慰的是,每个细节都没有落下。
整个序列的结合过程,异常清晰地印在了我的意识里。
……
“吓死我了!真怕你魂魄受伤造成残缺,再也恢复不了。”朱哥有些后怕。
我从瓶子钻出来。
“不过,你的魂核居然复杂到需要解构才能内省,以后完善了得多强啊!”朱哥感叹道,“我和小珍都没经历解构,比你弱多啦,看来成就有限。”
“这次得好好谢谢鸟爷,没有它,我可能就玩完了。以后还要麻烦朱哥多给它带些好吃的来。”我说道。
“没问题!”朱哥痛快说道,“但如果你这次出事,它可就倒大霉了,主人不把它魂魄拆了才怪呢!”
“我对于罗生来说,没你们想象得那么重要,也许只是一枚棋子,有了更好,没有也无所谓。”我说。
朱哥微笑着摇头不语。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返乡居,向鸟爷道谢。
“不用客气。”它很干脆地说,“有好吃的一切好说,没好吃的这种事下次免谈。”
“您放心,”我说,我已叮嘱了朱哥,他会每隔几天偷偷给您带来美食,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
它满意地点点头,独眼盯了我一会儿,说道:“我也没想到,你的意志力之强,百年一遇。怪不得伊尹这小子如此看重你。朽木可雕,朽木可雕也!”
“还是多亏了鸟爷……”
“嘘!”它突然示意道,“侍童快到了,离这儿不到五十米,你如果还想去厢房看看,我建议你赶紧躲起来。”
我其实对那厢房已没多大兴趣了,但鸟爷既然提起,那去看看也好。
我旋即躲在墙角。
僵面侍童来到院内,先打扫庭院,然后是屋内大厅,最后是左厢房。
看来他确实魂识太弱,我离他最近不到三米的距离,但他似乎根本意识不到我的存在。
最后,他来到左厢房门前,对着按钮输入魂机,绿灯一闪,房门自动打开。
“嗷——”
忽然一声惨叫从院子里传来。
我向院中看去,只见鸟爷以非常夸张的姿势倒在笼子里,尾巴冲天,两个翅膀有节奏地扑棱着,感觉要马上就死翘翘的样子。
侍童看到一愣,随即跑了过去。
我趁机闪入屋内。
出乎意料,屋内居然空空荡荡,连桌椅也没有。只有四周墙上挂着一幅幅画像。
全是美女像。
第一副,是个衣着华丽的女人,云髻高耸,插着玉簪翠摇,脸上却有淡淡的忧伤。
第二幅,是个农家打扮的妇女,虽然衣服糙陋,但脸上却挂着怡然自得的笑容。
……
我逐一看去,画像虽神态不同,模样各异,但画工精美,栩栩如生。
我还注意到一点,就是越前边的画像似乎年代越久远,第一幅纸张发黄起皱,虽然有相框保护,但总给人一触即碎的感觉。越到后面,相框和纸张越新。
而最后一副画,上边的人我认识。
不但是我,我相信大多数人都认识。
因为她是一个传奇。
她的名字叫:林美琼。
关于林美琼,多是上一代人的记忆,虽然她的故事我们也耳熟能详。
她是作家,五六十年前名满天下,作品本本畅销,人又长得美,所以是很多年轻人心目中的女神级偶像。
但可惜的是人美命薄,据说一次受人侮辱后跳楼自尽,而她的丈夫激愤之下,持刀杀人后也跳楼殉情。
我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就是因为剧情如此狗血。
我此时看着林美琼的画像,感觉它更像是一副照片。
画像上的她双指轻抚下巴,唇角带笑,眼神中充满知性,却不失妩媚。这个经典性的头像我很熟悉,因为很多报纸杂志上都可见到。
我正奇怪在一个小世界中竟有她的画像时,滴的一声响,门又重新打开,小侍童走了进来。
我赶紧躲在角落,趁他不注意时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