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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往事 惊变

说来也是命中注定,韩棠把孩子扎在胸前,一瘸一拐的朝着过来的方向前进,没过多久,竟然遇到一大片沙枣林,不远处就是一块绿洲。

于是,爷俩活了下来。沙漠的夜晚很冷,韩棠挖了个沙坑把自己埋了起来,脱下血迹斑斑的外衣给孩子挡风,仿佛知道眼前这汉子对自己好,这娃娃眉开眼笑,开开心心的自己玩耍,韩棠心里忽然觉得好安详,半生杀戮,只换来了残废,心想着,这孩子真是自己的福星,若非人之将死,突发善心,救了这孩子,自己岂非一直在错误的方向垂死挣扎。最后不过是变成一具沙下枯尸。

原本不信命的韩棠,忽然觉得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指引,发誓要把这孩子养大。

韩棠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沙漠里,发现他的时候,被华美织锦襁褓包裹住的小小身子已经被风沙掩埋了大半,附近有一具白发苍苍的老仆人力竭而死的身躯,已经有些冰冷,说来也怪,这孩子竟然一点没事儿,韩棠摸着柔滑名贵的锦缎,心道:这白白嫩嫩的小孩想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孩子,那死去的老者估计是奴仆之类,家族遭难,忠心老仆拼死救出最后一点血脉,逃入沙漠,却力竭而死,也是天幸,孩子被自己所救。

韩棠纵横江湖二十余载,也是心思聪敏之辈,凭借些许线索便猜测出了大概。暗自忖道:如今最后的知情人也死了,一切过往就都随风而逝了,恩怨情仇也好,爱恨缠绵也罢,真相永远掩埋在这漫天的黄沙之中了。这孩子从今往后就跟我姓了,叫什么名好呢?韩棠没读过多少书,勉强认识些字,纠结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号,看着天上的月亮,心想,不如叫韩月?不好不好,像女孩子。

又看着漫天飞沙,心想,叫韩沙?憨傻?晦气晦气。目光无意中掠过不远处的沙枣林,心想,这沙枣林生命顽强,哪怕在这环境恶劣的沙漠戈壁中也活的茂盛,这孩子尚在襁褓之中,就被遗落在沙漠里,而且十有八九身负血海深仇,也是个命苦的娃儿,咱也不奢求他长大了能大富大贵,只希望一辈子能逢凶化吉,平平安安,再恶劣的逆境,也能像这沙枣林一样,扎根大地,吸取养分,努力求活。

想着这些,韩棠安详的看着怀中的孩子,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就一本正经的对着孩子说:“娃娃,咱也不管你以前咋样,以后,你就是俺韩棠的儿子,俺给你取名叫韩林,希望你能像这沙枣林一样,不管多苦多难,都要顽强的活下去。”

说完这些,仿佛许下什么承诺,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好似被佛祖点化,猛然顿悟,迷途知返。一代大寇,放下屠刀,成了正经人。靠着手上的本事,来到大良国,在这个沙漠小国中挣扎求活,直到当时还是小商人的东家收留,日子才好过了些,靠着高超的武艺当起了武术教头,负责教授商队护卫一些拳脚功夫。

因为老实本分,武艺高超,关键是要价不高,管吃管住,每月才三两银子,外面某些大商队的护卫月银都比这多。因此安安稳稳的在东家手下干了十多年,直到韩林长大。

春去秋来,十几载春秋转眼而逝,孩子长大,老头老了。看着孩子一天天成长,韩棠心里充满了成就感,把一腔的心血都倾注在儿子身上。韩林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专注和冷静,沉闷的仿佛不是一个孩子,他总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每当看到同龄的孩子在外面嬉戏玩耍,活泼开朗的样子,眼眸中偶尔也会闪过一丝羡慕。旋即变得平静如常,从小韩棠就严格的训练他,还花大价钱让他跟着私塾先生读书识字。好在孩子懂事,想到父亲的不容易,自己越发努力、刻苦。记忆中总是出现这样的画面,韩棠站在屋檐下,满意的看着义子在一遍遍的练着拳,热气腾腾,冰天雪地,形成了一副安详的画卷。

能从容克制自己的欲望,这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六七岁的孩子,都渴望无忧无虑的玩耍,可是他总能收回羡慕的眼光,一遍遍练习着枯燥的拳脚,一刀刀的劈击着木桩。十多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他拔刀出刀的速度甚至超过了自己巅峰时的速度。只是身子骨还没长成,力道微微有些不足。加之没见过血,出刀不够果决,不够凌厉,刀法之中没有杀意,威力就显得不足了。

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以前积下的暗伤,每每下雨天,就彻夜疼痛,辗转难眠。心里捉摸着,趁着还能使唤动刀枪,带孩子走一趟黄金之路。就算自己不在了,也能让他跟着商队混口饭吃。至于在城内营生,韩棠想都没想,血手韩棠的儿子,要过活,也是做刀口舔血的活计,岂能像庸庸碌碌的贩夫走卒奴仆贱役一样,任人呼来喝去?岂是大丈夫所为?也可惜了这身好本事。

于是下个月黑沙暴平息过后,父子俩就跟着东家的商队上路了。

大沙漠的气候变幻无常,总体来说,白天爆热,晚上爆冷,一年里六个月呼啸着恐怖的黑沙暴,只有开春和初秋,一两个月能走商,上半年来,下半年回。满载沙漠古国的特产,换回做工精美的绸缎和瓷器,一趟能赚三十倍的利润!彻彻底底的暴利!能让人疯狂的暴利!多少怀揣着一夜暴富,天真梦想的年轻人,满怀憧憬的朝着那传说中富得流油、金砖铺地、明珠当灯的颍州而去。哪怕每年死在沙漠里的人成千上万,也依然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走在这条血与汗铺就的黄金大道上。

嗖~~~啊!!!!

箭矢尖锐刺耳的破空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响起,惊醒了沉思中的韩棠。他一脚踢醒儿子,站起身来观察战局。

突如其来的袭击,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身手敏捷,冷酷嗜血的杀手,黑夜中四面八方都是幽灵般的敌人。韩棠双目一缩,至少两百骑兵!趁着夜色闯营!护卫里几个身手不错的都被人缠住,而姓徐的更是被两个好手逼的节节败退。韩棠心中暗自凛然,对方有备而来,情报准确,肯定不会对自己这个护卫里的隐藏高手视而不见,得赶紧趁着对方没缠上自己,带林儿逃出去。

韩棠按住跃跃欲试的韩林,怀揣水和干粮,拿了武器。趁乱朝营地外突围。

营地内一片血雨腥风!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碎肉铺满沙地,仿佛一片修罗场,哭叫哀嚎的人们四处乱跑。看着这一面倒的屠杀,韩棠知道大势已去,彻底绝了力挽狂澜的心思,当机立断带着韩林逃走。父子俩连杀了四五个沙盗,抢了马,趁乱往大漠里逃。

眼看就要逃出重围。忽然,夜色中传来两声尖锐刺耳的嗖嗖声。暗器飞射!正中马蹄!马匹一个踉跄,掀翻在地,父子俩身影前扑,矫健、灵敏,一个翻滚站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

“嘻嘻嘻~~~”一阵撩人心扉的娇笑声飘来,黑暗中走出一个衣着暴露,体态风流的妇人,这女子眉眼含春,嘴角一点美人痣,浑身上下一水儿风流气。娇声笑道:“好俊俏的小哥哥,奴家,还没好好亲热亲热呢,怎么这么急着走啊。”

韩林被这浪【河蟹】妇弄得一阵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只听韩棠怒斥道:“收心!生死搏杀,岂容美色惑心!”韩林心中一凛,暗道惭愧,强行压制住血气方刚的小家伙,心痒难耐的感觉渐渐平缓。紧了紧缠在手上的布条,跃跃欲试的看着那妇人。

韩棠担心夜长梦多,一声爆喝,左手持刀冲上前去,韩林急忙跟进。

那貌美少妇摇晃着苗条身段,水蛇腰一扭,再伸手便从腰间抽出一条白纱长绫,甩的呜呜作响,与韩棠斗在一起,漫天白色烟影,又急又快,竟然能发出凄厉至极的破空声,那劲道犀利无比,长绫带起漫天的黄沙,好似一条黄龙。

韩林大惊失色,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在长绫两端分别系着一个拳头大的铃铛,只是不知为何甩动的这般剧烈,却没发出丁点的响声。

两人速度都极快,韩林插不进手,看的干着急,拔刀在周围游曳,却被漫天绫影逼得近不了身。他见到父亲消瘦的身影,进退飘忽,忽前忽后,左手刀法非常刁钻,苦练十余载,左手刀法仿佛融入了灵魂,就像吃饭喝水那般容易,一时出乎那妇人意料,被逼的节节败退。仗着轻功高妙,才能勉力支撑。

一阵狂风卷过,趁着飞沙眯眼,韩林瞅准机会,一刀缠住长绫,谁曾想这东西十分诡异,头上系着的铃铛顺着力道拐回来‘咣’的一声打在韩林背上,力道奇大!打得韩林眼前一黑,口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出,韩林犟脾气发作,死死拽住长绫,就不撒手。

韩棠看出便宜,刷刷刷狂风般劈出三刀,一刀劈在肩上,一刀劈在胸口,一刀劈往脖颈,那妇人生死之际潜力爆发,竟然硬生生一个铁板桥,躲过了必杀一刀,却被刀尖挑破了脸蛋儿,毁容对于份外爱惜自己容颜的女人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要命。

这女人疯狂的尖叫,声音凄厉如夜枭。“杀千刀的黑胖子,还不出来帮忙!等着给老娘收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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