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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神荼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云容时,她还是个未曾飞升的小山神,那时,她同三十三天的一位神女来参加九重天的瑶池仙会。

他当时只觉得好奇,一个连上仙都不是的山神,居然会从那几座洪荒古神的地方而来,是以他趁着她偷偷出去时跟着她一起去了,以他的能力躲过她的察觉简直轻而易举。

那白衣少女偷偷摸摸的躲过所有的守卫,到了冷清无比的天清池。

还是山神的云容四下查探了一番,确定没人方才从袖中取出一方包着什么东西的帕子来。

为了看清她到底在做什么,他便隐去身形靠近往她手上看了看,只见那帕子中裹了几个造型别致的糕点。

云容蹲在天清池旁,对着那池子悄声道:“阿若,你在不在啊?我带了吃的来看你。”

话音刚落,只见池中一道冷光闪过,一人首鱼尾的女子正趴在池边,语气懒懒的笑道:“你来啦,你最近是不是不能来这里啊,我都快一百年不曾见你来过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云容将手上的糕点递给她,笑得极好看,“诺,我刚从宴会上偷偷拿出来的,我尝过,可甜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那女子接过糕点道:“唉,你不来我都没人说话了呢。”说着便捏了一块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唔,确实好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说着右手在池子边轻轻一撑便坐到了池边。

云容坐在她旁边叹了口气道:“你都不知道,最近璃清她管我可严了,都不许我随意离开三十三天,这次趁着九重天的宴会才能出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看你的。”

那名唤阿若的女子轻哼一声,“早就听说三十三天的神都是些思想顽固的,果不其然。”

云容伸手按了按池子中的水,却没有什么波纹,笑道:“那都是你们的误解,她们都很好的。”

阿若抬起鱼尾拍了拍水面,同样是没有什么波纹,“那他们干嘛不让你来九重天?你年纪这般小,难道非要你学着他们那番老生做派?”说着又愤愤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要我说,他们就该让你多去其他几重天多走走,好多长些见识,你瞧瞧你,小小年纪已然是这样沉闷,一点年轻神仙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神荼看见云容抬头看了看穹顶的云,又低下头想了想方道:“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我也不喜欢到处去走,我平日里也没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有空时与你说话就觉得很好。”

阿若似乎是不赞同她的想法,“你有这般想法那是你不常离开三十三天,我有一好地方,你想不想去瞧瞧?我保证你去了便会寻得许多乐趣,以后再也不想回什么三十三天。”

云容忽然有些疑惑,“你怎么还去过其他地方?你不是一直都在这天清池的吗?”

阿若笑道:“你之前又没问过我,我一开始才不是在这天清池的呢,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养伤罢了,待我修养好便要离开这里啦。”

“啊?那你以后还回来吗?”

阿若伸手拍了拍云容的头,“放心,至少这千万年间我暂时没法离开这里,待我离开时你估计都是个上仙了吧,依着你的天赋,到时飞升了上神也说不定。”

云容眼睛略暗了暗,“那你总归是要离开的。”

两人一时之间无话,沉默片刻,阿若似乎有些无法忍受两人间的气氛,挥了挥手道:“哎呀你别想那么多,时间还早呢,或许到时候我就不走了呢。”

云容却是摇了摇头,“我晓得你心思不在这里。不过你若是要走,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

阿若笑道:“放心,就算我要走,到时我告诉你我要去哪儿,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啊,怕什么。唉~我刚才说的地方你考虑一下呗?”

云容问:“你先说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人界啦。”

云容忙摆了摆手,“不行不行,女娲大神不准我去人界的。”

阿若不解,“唉?这是为何?要说人界有如此发展,还要多亏她呢。”

云容摇头道:“这倒没说,只是女娲大神曾很认真的告诫过我,神界之内任意一处我都能去,就是不能离开神界。”

听了这话,阿若似是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方道:“算了算了,现在暂时不想这个,你给我讲些有趣的事呗。”

云容掩唇笑了笑,“我哪里什么有趣的事啊,你知道的可比我多多了。”

阿若略一挑眉,颇有些高兴,“那是。还是我给你讲些有趣的事吧。”

神荼听着两人说着些不着调的事,大多还都是人界的事。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云容正小心翼翼的往蟠桃仙会的方向赶,忽然瞧着有个青衣仙君盯着她笑,“方才同你说话的女子是龙鱼族的吧。”

云容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你是谁?你方才跟着我?”

神荼笑着绕着她走了两圈,“不错,自你从宴会上出来,我便一直在你身后。”

云容恼怒道:“你这人!”

神荼拿出把十二骨的黑色纸扇摇了摇,笑道:“唉,是你自己不小心,没注意到有人跟着你,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哦。”

云容正在想自己要不要把这人的记忆给消除了,只听那人又轻轻笑道:“唉~你可不要想着对我的记忆做什么手脚啊,你啊,修为还不够。”

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云容着实有些气愤,可他说的是实话,自己被人跟了这么久一点儿都没发现,她也实在拿他没什么办法,“说吧,有什么条件。”既然这人直接找自己,肯定暂时也不会将阿若的事情说出去,否则他就直接告诉别人了,也不会来同她周旋。

神荼笑道:“挺聪明的小姑娘。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如何?”

云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只是名字?”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神荼点了点头道:“不错,只是名字。毕竟这九重天我也算熟悉,不过却从没见过你,有些好奇罢了。”

云容想了想,“我不信你,你与我做个约定。”

神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小姑娘还真警惕,好吧,我就与你做个约定,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今日我所看见的事以后绝不再提起。”

云容伸手在他眉间点了一下,道:“这是箴言术,你以后若对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提起,可要不好受了。”

神荼道:“好吧好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云容道:“我叫云容,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说着便往宴席的方向走去,耽误了这么久,只怕到时候璃清来寻自己。

神荼快走两步跟上了她,云容瞪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做甚?”

神荼君摊了摊手,“我哪里跟着你了,我也要回去,刚好顺路罢了。”说着走到云容前面,“你瞧,如今我在你前面,可是你在跟着我。”

云容不想理他,于是便直接无视了,神荼跟在她身边道:“唉唉唉,你都还没有问我的名字呢?以后若是再见到,你装作不认识我怎么办?”

她依旧不理他,只自顾自的走着,神荼也不管,只道:“就算你不问我我也要告诉你,你记住啊,我叫神荼,可不能忘了。”

这便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云容当时不想理他,也不想记住他的名字,可她当时没想到的是,后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不忘记他,却再也没能记得生命中有过这样一个人。

神荼曾无数次的想他二人再见面时会是如何光景,可没想到的是会是这种光景,他极想告诉她,迫切的想告诉她,阿容,我等了你许多年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记忆中的那些日子,都是我曾陪你走过的。

可此刻瞧着云容疑惑的眼睛,他却不能说,他答应过那些古神,只能等她自己想起来,若是他强制性的干预,他们便会立刻将她带回三十三天,那时,他将再也见不到她。

云容定定的看着神荼,等他告诉自己,可神荼只是略苦涩的笑了笑,“是我失礼了,妖界又岂是谁都可以去的。阿容,你刚才说感觉到隐含珠的气息,可能找出它具体的位置?”

云容见他避开话题,也不继续问他,只指了指地面,“在地下。走吧,我们去瞧瞧。”

说着右手轻抬,一道门便出现在两人面前,云容率先走了进去,神荼愣了愣便跟了进去,转瞬间,那处又恢复如初。

神荼瞧着云容的背影,没想到这些年她的性子变了这么多,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追问,可如今,她却好像丝毫不在意一般。

人就是这样,当她不在是,你觉得只要能看她一眼也是好的,可一旦见过一眼后,你就会奢求能陪在她身边,每日都能看到她;当你可以每日都能陪着她看见她后,你便想她能记得你。说起来,不管是神族还是魔族,人族还是妖族,都是这样无比贪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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