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冤家宜结
这是第一次，他对一个仍算陌生的女子说出自己的心事，连他自己也感到无比惊异。
却见她低了头，眸光里有着隐约的忧伤，不由一怔，随即万分悔恨，悔恨自己牵扯了她的哀伤。
正是自责之际，她却抬眸莞尔一笑，那清雅纯净的笑容，就好像如水如雾的清晨里飘洒而过的微风，让他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欢心，说不出的舒畅。
长久以来空虚的心，似乎就在那一瞬间，渐渐地充盈起来。
那一场漫天的桃花雨，成为了他一生中最炫丽最幸福的回忆。
而那一局白棋黑子的对弈，则牵出了他对她的眷恋……
便是在这里，他心里存了这样的一个女子，淡然如菊，清雅若水，没有倾城之貌，却在一举一动里，简单地就俘获了他的心。
“寄悠。”音落，花飘，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情思一点点漾起，在他心底，如花般缠绕。
织景说，“少主，苏姑娘来历不明，与她接近，只怕会误了计划。”
他沉默不语。
因为他已然动心。
可是，因红莲与南宫青青一事，她与南宫桀之间种种，却硬生生撕碎了他的心。
或吵或冷眼相对，三个人的世界里，只有他，挤不进去。
她，对南宫桀上了心，别的人可能看不出，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南宫桀正慢慢地走进地她的心里。
他爱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已经深入骨髓，稍有不同，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看南宫桀的时候，眼里有怨，有恨，有其他。
可是她从来不会这样看他，她看他的眼神，一直都是淡淡的，温温的，带着淡淡的疏离与陌生，再没有其他。
想着相见，却总是不见，偷偷的在枕函香转了个遍，还是等不到，她的一袭身影。
直到红莲与青青婚宴那天，他才在树下寻着了她。
她静静的靠在一株树上，双手交叠在腹部，嘴角微微翘起，神情略显倦怠，几片叶子飘落，落在她的秀发上，身上，竟有说不出的一种美。
思念汹涌，他情难自抑，忍不住低下头去吻她。
可是这温馨的时刻却被南宫桀彻底粉碎。
“她是我的女人。”冷眼看着他，南宫桀大声地宣布他的所有权。
心忽地痛起来，不是因为那未成功的吻，而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她，似乎也上了心。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真的，再也走近她了。
于是，绣屏镇里，他将她带回了紫城，因为，他真的不想放手。
却不想，她身边的那个丫鬟，还有她的师兄，都是高人，只不过一晚的时间，他就失去了她。
四方寻找，得到的消息却是她在碧城，栖蓝苑。而南宫桀，也在这里。
于是，他便知道，这一次，他真的是失去她了。
原以为这样就可以死心，可是再次见面，他还是忍不住牢牢抓住她。所幸，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对他，仍旧是淡淡的，温和的，没有厌恶，也没有更多的感情。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安慰自己。
可是，她要成亲了，而新郎，不是他。
嘴角的黯然，没有人知道。无数次，无数次站在她的面前，结局还是一样，她还是看不到他，她的眼里，永远也映不进他的身影。
其实，一早就知道了，无论怎么自欺欺人，她爱的，绝不会是他。明知道最后会伤心绝望，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
黯然退场，织景却挡在他的面前，大吼，“如果真的爱她，就去努力争取。”
他一怔，假扮成千萝的织景，从来不曾多事，可是这一次，却对着他这个主子大吼……
他顿悟，于是，心里拟定了一个计划。
可是他后悔了，终生地……
当丝竹用匕首架着她的脖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当她不顾生死冲进他和南宫桀打斗的漩涡，当她在那道强烈的光圈里消失，他终于明白，原来，爱一个人，只要她幸福，那就够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到了最后才懂。
这个道理付出的代价，那么大，那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就连梦里，也是她浴血的身影……
闭眼，苦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他还是翩然绝世的南宫辰，每天赏花种树，偶有闲暇，邀她对弈一局。
而她，还是顾盼留神的清雅女子，在他面前，绽放着淡然而疏离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全部由心……
手指轻敲在案台，南宫桀说道，“我知道了，宝衣，你下去吧。”
“是。”宝衣微微松唇，往门外退去。
苍银撇撇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生平最瞧不起这样的女子……
尤其是人类女子。
总是一副柔若无骨，经不起风霜的模样，不但起不了丁点作用，关键时刻更是累人，虽说这个宝衣学得一身武功，可终究是个弱质女流，比不上男子……
正乱想之际，却听得南宫桀唤他，“苍银。”
苍银连忙应了一声，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少主。”
南宫桀将案台诸多卷轴一收，抬眸看她，忽而笑道，“为何在宝衣面前总是这副脸色，莫非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不成？”
苍银一怔，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微微不自在起来，小声道，“属下……性子素来如此。”
南宫桀眼中笑意愈浓，定定地望着他，微一点头，随即道，“京城银号一事，就由你和宝衣前去处理吧。”
苍银嘴角一抿，刚要说话却又忍住，心中踌躇起来，与那人类女子一起？便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可是，少主的命令又不得不从……
南宫桀看他一眼，“此事就这样定了，明日动身吧。”
苍银心中轻叹一口气，缓缓退下。
出了房门，走至几步，却发现不远处立了个人，正定定站于屋檐下。
本来就瘦小的身影被弱弱的灯光拉得长长的，乍一看去，更显消瘦。
他眉头一皱，走上前，看她两眼，轻哼一声，“在这里做什么？”
宝衣也冷冷回望他一眼，“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银号的事，姑爷和我说了，预计明日动身，现在，只是事先想和你打个招呼罢了。”
姑爷？苍银嘴角抽搐了一下，既然投于月之一族，为何还不改了称呼？
“既生为女子，宝姑娘跟在少夫人身边就好了，又何必跟着我们走这趟浑水？”他语气略带嘲讽。
宝衣愤然瞪他一眼，双手紧攥成拳头，“你看轻女子？”
苍银看了看她紧攥的拳头，神色未变，“不是看轻，而是女子素来无用，尤其是你们人类女子。”
她脸色陡变，拳头紧了紧，眼光瞥向他，冷冷一笑，“你如此讨厌女子，也不曾见你娶妻，莫非是断袖之癖……”
他脸色僵了僵，看了她半晌，“……古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的确如是。”
她握紧了拳，胸口微微起伏，真想就这样上前揍他一顿，为了这天下的女子。
微喘了口气，她撇开脸，低声嗤道，“也罢，与你这样的人争辩，实在有理说不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看轻女子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