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呆滞的任由别人动她。
只是,在老妈妈让人扶她到身边时。
她眼珠子轻轻一转,仔细的望了眼尹恒,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他圣洁如天使的容颜,他身上清香的青草味道,牢牢的都记在心中……
她回到一开始来时住的房间。
蔓延着一股香水味的房间。
每日三餐,照送不误。她睡眠的时间,吃饭的时间,没有看钟表,却很有规律。
“老妈妈,你为什么要留下她嘛?”一个女人娇嗲的抱怨着,“她只知道吃和睡,都没有生意的!”
“你这丫头,不懂了吧?咱这就没有一个小姐比她好看!小丫头嘛,第一次,虽然这样一个月有点久,但是上次凌少送了十万来呢!她每天清菜素汤的,怎么吃我都不亏本!”老妈妈笑着,她可指望衣晴玫为她多赚点钱呢。
衣晴玫听着这一切,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这是她一个月以来第一个表情。
生活作息正常,她却封闭了自己的大脑神经一个月,这一个月,眼前好像一直出现那个天使般的男人。
他的温和微笑,他把她抱出地狱的温柔,他清香的青草味……在她脑海中深深的刻下。
“咦,老妈妈,她好像笑了!”她指着衣晴玫。
老妈妈双眼大放亮光,好似看到了无数张钞票呈现在眼前,扑上去握住衣晴玫的肩膀,“玫玫,玫玫,你有反应了是不是?”
衣晴玫冷眼瞪着老妈妈,“滚!”她咬牙切齿,毫不掩饰对她的憎恨。
老妈妈哼笑,有些自嘲的味道,“我知道,我犯的错,你不会原谅……”
她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本来不多的食物有种一倾而出的冲动。
看清她眼里的鄙夷,老妈妈也不惺惺作态了,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忍住不要发火,她可是她的摇钱树,柔声说,“对不起!”
衣晴玫别过头,对不起?呵,很可笑!
老妈妈勾唇,“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你总不会看不起尹总吧?”
她是什么人,社会江湖打滚那么多年,一个正在青春期的小姑娘,心里有什么心思她会看不出?
衣晴玫抿唇不语,她并不知道谁是老妈妈口中的尹总。
“那个抱着你出包房的男人啊……”老妈妈看出她的疑惑,提醒她。
她猛然抬眸,盯着老妈妈看,“他在哪?”
“想知道?”她一挑稀疏的眉毛。
衣晴玫知道她有要求了,咬着下唇,“说吧,要我做什么。”
“陪客!”
衣晴玫眸光一黯,墨绿色的双眸,好似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不答应?”老妈妈已经抓住她的软肋,“不答应就在这坐着!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不要!思索再三,见老妈妈失了耐性,起身要走,她才缓缓开口,“我有一个条件。”
老妈妈奉承一笑,“这才是个好丫头!说吧,什么要求?”她大方至极,是一种她要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的表情。
“我接了三次客,第四次,必须保证我能见到他!”
老妈妈面露为难之色,若是见到凌少还好办,他是这豪华KTV式红灯区的常客。可是……尹少可是没有理过这里的一个小姐,看都不看一眼的。
来得频率……好像上个月和凌少来的那次是第二次……
“怎么,不行?”衣晴玫挑眉,冷笑一声,“不行算了!”
老妈妈不愿意失去她这摇钱树,硬要留下她,她也跑不了,就在这里耗死吧!
“好!”她怎么做都会让衣晴玫答应的,毕竟她一夜抵得上好几个小姐呢。
而且……第三次,她就留到尹少来了,让她伺候和尹少一起来的客人。
又让衣晴玫能多看几眼他,又能满足衣晴玫的条件,而且还让衣晴玫在尹少面前露出媚骨的一面,哈哈,一石三鸟,高招!
她的微笑,狡诈,高深,令人不耻!
衣晴玫早就无所谓了,能见到那个天使就好,堕落也无所谓……
贱货,婊子……
这是每一个客人对她的评价。
尽管很眷恋她的身体。
但是她极不情愿的表情,她不肯轻易低头服从的表情,都让她少不了挨一顿毒打。
日复一日,每次见到尹恒,都只能远远望着。
哪怕只是远远望着,哪怕只能看一眼,哪怕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也很满足,因为只有老妈妈,有渠道让她看到他。不然,茫茫人海,她去哪找他……
直到第七次见到他……
那次,也是她被他带出去的那次。
念奴娇心中痛得无以言喻,从没有想过一颗心会承受这么大的伤痛。
就像一把刀对准你的心脏,却不一刀刺进去,而是先缓慢的进入你的心脏,让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来,享受你煎熬的表情之后,再狠狠拔出拿把刀。
一遍,又一遍的凌迟着你的心。
没有伤痕,因为你的心已经不完整。
她会踏上那条路是因为尹恒……她会踏上那条路是因为尹恒……
画面转到医院,因为是梦境闻不到什么味道。
尹恒依旧是一双清澈如水的黑眸,生气勃勃,面带温柔笑意,方柔一口一口喂他吃饭……
“小柔,这个给我心脏的人是谁呢?为什么我总感觉我认识她?”尹恒漫不经心的问着。
方柔一凛,汤勺竟然掉在病床上,米粒黏在白色的被子上。
“小柔,你怎么了?”
方柔摇摇头,强装镇定,“没事!”她心中一颗大石却高悬着,总觉得什么时候会突然沉下来,压痛自己的心,倍受煎熬。
衣晴玫的事,她是无意中知道的。她本来想拿笔钱给捐献心脏的好心人的家属。当她看见手术同意书上那娟秀的字体,书写着无比高傲的三个字,她的心狠狠的一紧。
没有想到会是她!
如果恒知道……不!不!她想象不出后果,也不想失去她最爱的男人!
“小柔,你说我们以后的家要是什么颜色的呢?我们会有多少个孩子,这样才能计划有多少间房,对了,不如我们连名字也一起计划好吧?”尹恒一脸笑意的构想他们美好生活的蓝图,“小柔,你知道吗?你会原谅我,我真的意想不到……小柔!小柔!小柔!”
“呃,啊?”方柔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尹恒关切之至。
方柔扯出一抹微笑,“没事啊!”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不对?”尹恒敏感的问着。
方柔狠狠一惊,他发现了……
怎么办?怎么办?良心与爱情在天枰的两边,可是它们不相上下……
“告诉我,小柔!”尹恒扶住方柔的肩膀,让她洋娃娃般的大眼睛直视自己,“小柔,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不能,她不能失去他!
“我不喜欢有人瞒着我什么,小柔……”
方柔苦笑,闭上双眼,闪过在医院草地上衣晴玫的脸。
妩媚,妖娆,高傲。
她说,她会离开。却没想到,她是为了尹恒献出一颗心……
“小柔,说吧。”尹恒心中压抑十分。
“你的心,是那个叫衣晴玫的小姐给你的……”
“什么!”尹恒的脑瞬间崩裂,轰的一声炸开,好像连世界都开始疯狂。
全身血液涌上大脑,让他无法思考,无法理清。
“怎么会这样……”他咬牙呢喃着,“怎么会这样……”
念奴娇看着知道真相后的尹恒,不禁嘲讽一笑,呵……
“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啊……小柔!”
方柔看着这样的尹恒,愧疚和心痛侵占了他的心。
“对不起……恒,我不知道是她!如果知道……我宁愿用我自己的!”方柔失措,只能说出自己能想到的安慰尹恒。
她颤抖着双手,试图搭上尹恒的肩膀,却被他侧身躲开,“晚了!她死了!”
“恒,你……我真的不知道啊!恒……”
尹恒无奈勾唇,“不知道?知道又怎样?她下定决心做的事,一定会做的……”
“恒?”方柔一怔,“恒,你怎么那么了解她?”
连看着这一切的念奴娇,也不解的轻蹙柳眉。
“了解?你知道谁把她逼得这样的吗?你知道她为什么变得那么卑微吗?是我!当年凌宇欺辱她,是我见死不救!我明明知道她是被下药……”
“恒……”方柔此刻最关心的仍是尹恒,“恒,事情已经是定局了,我们别想了好不好?我心里没有什么瞒着你的了,我们就能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恒……”
尹恒呆滞的拼命摇头,不知道是在拒绝方柔,还是在否定这个真相的真实性。
“不能了,你懂吗?”他坚决的咬牙,“小柔,你还能快乐的生活吗?”
方柔以为尹恒已经抛开了一切,“嗯!当然,只要我们相爱,我们就能……”
“方柔!”尹恒大吼,“你懂不懂?我现在身体里跳动的这颗心,是衣晴玫的!是她用自己的生命,用自己的心脏给我活着的机会!除非这颗心离开了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不能释怀!”
“恒……”
“你走吧。”尹恒别过头,“我想了冷静一下,现在……”他痛苦的闭上双眼,“现在,我无法面对你!”
念奴娇勾唇,有些冷嘲。
方柔离开后,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他枯坐,她沉思。
毕竟这只是梦境,她虚幻的身影站在尹恒身后。
尹恒,你的背影是我无法跨越的爱……
其实,不管她为尹恒付出什么,都不可能跟尹恒在一起……
想到前世的所作所为,她只觉得自己很傻。
以为只要爱的人过得幸福就好,可是没想到她对他的好,会让他愧疚。
她释怀了,真正的释怀了。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入房间,尹恒怀着沉重的心情拿起手机,好似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喂,宇,我要辞职。”
电话那头一个五音不全的声音,吊儿郎当的说着,“兄弟,别开玩笑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做什么?和你家小柔吵架了?”
尹恒垂眸,“不是,我真的要辞职。”
他的声音,因为一夜无眠有些沙哑,却听得出语气中的坚决。
凌宇这才意识到什么,“怎么了?辞职了,你要去做什么?”
“为我自己赎罪……”
没等凌宇反应过来,尹恒就切断了电话。
念奴娇仿佛看见了十年后的尹恒,经过岁月洗礼有些沧桑,一直在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毁了无数个红灯区,帮助了无数名孤儿和贫困的才子……
“公主,别吓青锁好不好?公主……”感到一双小手一直轻轻的推着她,很焦急,力道却很轻,好像怕弄疼了她。
她睁开朦胧惺忪的双眼,青锁梨花带雨的小脸立即呈现眼前。
“公主!”她双眼突然大放异光,高兴得大喊,“公主!”这一声,带着笑意,又带着哭腔。
“嗯……”她正轻声回应,青锁却猛然扑进她的怀里。
紧紧的抱住她,“公主,你吓死青锁了。青锁以为公主再也不能醒了,可是又还有气息和脉搏……却又昏睡了六天……”
“傻青锁!”念奴娇心中荡漾着一片暖意,“六天?你这六天都在我床边这样守着我吗?”
“是啊,有时候累了,昏倒了,昏睡了起来又来找你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念奴娇往军帐外望去,千暮雪一身白衣胜雪,长身而立,甜美的笑意荡漾唇瓣。
依旧如此风华绝代,依旧如此耀眼。
他缓步走进军帐,看着念奴娇,“你回去了?”
念奴娇颔首,“现在只觉得当时很傻,做了许多对不起自己的事。”
千暮雪勾唇。
她又缓缓道,“但,我不后悔!轰轰烈烈的爱过,我没错!”
他一双黑眸露出少许赞叹之色,“完全释怀了?”
“嗯!”她轻笑,“完全释怀了!”
“可是某人知道你回去了,怕你怨怪他没有好好保护你,不敢面对你呢,你该怎么办?”
念奴娇一顿,转眼看向帐外,因为紧张而没有掩饰好自己的公子瑾,幽蓝色的玄衣一角正露在外面。
“他没有任何义务对我好,却生死相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跟我到这里来,但不可否认,大哥哥,他对我很好!”她淡淡的说道。
帐外的人一凛,紧有些颤抖。
“娇儿……”他轻声叫了一声。
“我不怪他,还要谢谢他!代替我这个身份,从小受了那么多苦……”
她说得十分洒脱。
公子瑾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下,缓步离开。
“公主……你们在说什么呢?”青锁懵懵的,抓耳挠腮。
“在说,我饿了!”念奴娇习惯性的捏捏青锁的脸颊,因为困惑而鼓起的腮帮子十分可爱童稚。
“哎呀!”青锁拍拍自己的小脑袋,“我怎么给忘记了公主还没吃饭呢!真该死!公主,你等着,青锁做饭给你吃好吗?”她说得十分着急。
“好啊。”念奴娇颔首,青锁赶忙跑出去。
她和千暮雪一起看着青锁离开的背影,青色的罗裙,娇小的身姿,步伐如飞,很着急的模样。